李元喬裝改扮,乘船從江陵城下山溪山,一路行來,過了五座關卡,沿途江山如畫,綠水人家,雞犬相聞,遠處有士兵操練的震天吶喊聲,近處有學堂垂髫小兒稚嫩讀書聲,田地裡有婦人的歡笑,山坡上有壯丁嘹亮的山歌,各色花朵燦爛綻放,將這裡襯托成一片仙境。
李元下了船,便見一隊軍士上前行禮,引他上四明山。崔茹月在碧水湖畔採花,見得他過來,詫異了一聲,“晉王,哦,不,如今該稱呼太子殿下才對,不在長安選太子妃,到四明山來作甚?”
三年,崔茹月已經從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了少婦,但依然天真爛漫,這是女人最大的夫妻。
李元解下腰間玉佩,“聽聞你去年得了一子,這當是給孩子的見面禮。”
崔茹月收了,撇撇嘴,似乎對方才他那話有些不滿意。將玉佩塞在腰間,端起花籃,道:“我帶你去見表兄和表嫂,你一定也想見見他們那對龍鳳胎,可漂亮了。”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茶園裡還在忙著採新茶,江勉遠遠看到崔茹月,便迎了過來,跟李元見了禮,便隨手接下她手中並不重的花籃,並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她手上染上的汙漬,很隨意的動作,卻處處透著親暱關懷。
李元光是看看,就醋意氾濫。一個人若將另一個人掛在心上,這是一件令人非常滿足的事情,彷彿已經擁有了全世界,他有過這種感覺,但堅決不讓自己沉溺在其間,因為他的胸懷,必須要容納九州天下,而不是僅僅一個女人。
看到小兩口肆無忌憚,李元俊臉上都開始泛酸,他就是羨慕了,就是嫉妒了,羨慕嫉妒這些能安於眼下生活的人。
跟著小兩口進了莊子。莊子與他上次來時變化不大,只是房屋翻新了一下,草木更豐茂一些,人也更多了一些,處處都透著盎然生機。顧母與於媽坐在樹蔭下,草地上墊著厚厚的絨毯,一群侍女圍在外面,三個小娃在裡面,剛會爬的那位往兩歲的姐姐身邊拱,被兩歲的哥哥將他的腦袋推開,笨拙地滾了一圈,又繼續朝姐姐身邊爬,大眼珠子還一邊打量著旁邊的哥哥,突然一把抱住小姐姐,吧唧了一口,沒臉沒皮地笑了起來。
“阿昭呢?”崔茹月簡直對自己的兒子不忍直視,直接撇開眼,問侍婢。
侍婢秉道:“小世子在屋裡。”
“表兄沒把他扔出來?”
崔茹月驚訝了,自從小阿昭會走路以來,就喜歡跟他阿爹搶孃親,以前還好,表兄看他小,就忍一忍,這下越發大了,表兄只要看見他往表嫂身上爬就會拎著他衣領扔出來。
侍女默默扶了一下額,“顧侯還沒回來。”
進了那頭書房,阿璃在處理事務,而小阿昭乖乖地陪著孃親在一側練字。江勉上前,將小阿昭抱起,“去給弟弟妹妹玩好嗎?”
“他們那麼蠢……”
江勉笑:“那根舅舅去採茶,你是男子漢,不能混吃混喝。”
“好!”
阿璃請李元入座,那頭自有侍女將茶點端上來。
“這些是阿嫻新研究出來的幾種小吃,殿下先嚐嘗。”
聽得某個名字,李元平靜的胸腔突然鼓動起來,很多話都想衝出口,可到嘴邊,卻只化作一個“嗯”。
五種小吃,他吃得從未有過的認真,慢慢琢磨,細細品味,讓那些味道隨著血液浸染四肢百骸,整個人都像是通透了一般。
“長安城的茗香居都還沒有。”
“殿下經常去?”
“偶爾。”李元回答得很含蓄,其實,他幾乎每天都會去,只要得空。
“這些大概要過上兩個月才能在長安有吧。”
李元垂眸看著茶杯中氤氳水汽,“她,怎麼樣?”
“阿嫻最近很忙,大概得到晚上才能回來。”
李元點點頭,又過了好半晌才問,“我要立太子妃,她可有說什麼?”
阿璃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李元大概還是那裡李元,只是多了些東西,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就好比以前的顧臻一般。
“你若真在意,不妨親口問問她。”
李元等不到章嫻回來,自個往她鋪子走了一遭。如今章嫻的鋪子幾乎成了江陵城百姓採購吃食的主要來源地,從糧食到瓜果蔬菜,應有盡有。
章嫻跟幾位遠道而來的客商談完生意,核算了一下貨量和貨款,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準備離開。剛出門,就看見一輛馬車過來,簾子挑開,露出李元的臉。
章嫻愣了愣,也沒什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