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累陛下與我共案而食了。”
“什麼帶累?是我的榮幸。”他說,“我們去院子裡吃。”
典型的貧家小院,沒有雕樑畫棟,沒有奇花異卉,只有一庭月影,自桂葉間婆娑篩下。外間的羽林中郎將封蠡被旁邊的羽林衛捅了捅胳膊:“將軍,看那邊。”
封蠡自院門邊望過去,差點沒嚇個趔趄。
但見皇帝微俯著身子,正在做著下等人做的布食的活。整潔的青衫了無裝飾,月光披落,他彷彿只是個最尋常的小民,在為自己的妻子挾菜而已。
薄暖坐在案前,笑盈盈地看著他布好了菜,往旁邊讓了讓道:“過來吧。”
顧淵斜斜一笑,便在她身邊坐下,左手直接攬住她腰。她一羞便去拍他的手:“這是在外面!”
“哦?”顧淵眼風斜掠,封蠡只覺好似有兩把刀子飛來,清咳一聲,“我去四處看看。”又削了一下還在探頭探腦的羽林衛們:“該做啥做啥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竟然已經寫了那麼多船,模式還不帶重樣……天哪太羞澀了……
☆、第110章
月色清明,夏末的微風帶起沁人肌骨的暖,庭中桂樹溫柔伸展,彷彿便隔絕出了一片世外的幽然天地。薄暖這才發現這舊庭院中的微妙變化——牆角的春蘭重又活了,此刻花雖落盡,猶是綠葉舒捲;自那春蘭的葉緣而上,原本傾頹的磚牆似乎重新糊了一遍,牆上的月亮如一彎俯視紅塵的淺笑。
她不由暗暗咋舌:“你……當真在這裡住了很久?”
顧淵攬著她腰,將菜食布好,又斟下兩杯酒,才慢慢地道:“兩個月吧。”
薄暖回過頭來,訝然,“兩個月?”
兩個月,他便蝸居此處,整日裡蒔花糊牆?!
而她,她卻在那虎狼環伺的深冷宮闈中,面對那個兇惡的敵人,作著困獸之鬥……
他怎麼能過得如此安閒?
顧淵眸光一黯,大約猜到了她的心思,低低開口:“委屈你了。”
她確實很委屈,而且,當她發現自己竟完全無法向他表達清楚自己的委屈時,這種委屈便成了跗骨之蛆,幾乎要將她的心給腐蝕透了。她顫抖著聲音問他:“你的臣民,你的社稷,你——你都不要了?還有,還有你的——你的我啊,你也不要了?”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將那隻尷尬的手自她腰身上抽離。男子的溫度離開她的一瞬,她終於不能自抑地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啪”!
這一聲耳光清脆,響亮,似乎連天邊的月輪都驚得一怔。他被她打得偏過了頭去,那樣驕傲的男子,那樣驕傲的帝王,卻在這一刻選擇了絕對的沉默,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她的心更慌了——
“你說啊!”她站起身來,“你說,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我的處境?”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看見他的身子緩緩向後,靠在了樹幹上,墨髮覆在他挺秀的背脊,月光遊移來去,他彷彿成了一個沉默的孤魂。
忽然之間,他以手抵唇,低低地咳嗽起來。
他並不想讓她聽見自己在咳嗽——於是他將口捂緊了——於是那咳嗽聲又變得仿如嗚咽,無法忍受的嗚咽。
她的手在袖底緊緊地攥成了拳。這一耳光抽落的一刻她便後悔了,後悔個徹底,她希望他能與自己針鋒相對地辯解,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用這種緩慢而壓抑的咳嗽聲,一寸寸磔過她的心。
“你,”淚水毫無預兆地湧落,“你說話啊!”
好像一定要給她一個答案,他縱是艱難,縱是不堪,也終究手扶著樹幹慢慢站了起來。他回過頭,月光落入他眼中的那片搖漾的海,那曾經是她最迷戀的港灣。
現在也是。
他靜靜地看著她,“還生氣嗎?”
她一咬牙——
她當然生氣!她氣的是他為何不對自己說實話?他們不是夫妻嗎,他的苦,難道她不可以共嘗嗎?
玉白的手掌帶著無能為力的憤怒高高揚起,卻終究沒有再落下。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注著她,眼中光芒變幻,全是哀傷的虛影。他的聲音最溫柔,又最殘忍,“你還生氣的話,便打我罷;只是求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便要恨我自己,恨我亡了國家,又傷害了你。”
她終於堅持不住,收回了手捂住臉頰,淚水便在這一剎那沖決了纖纖十指的柔軟堤防,奔流而下。
“阿暖……”他眸光顫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