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之色。
如今是吏部侍郎的洪冠接到謝文純的眼色,上前道,“聖上,永定成法如今在民間已紮下根,隨意廢止恐百姓思變。”
年輕的皇帝走下龍椅,站在洪冠面前大聲道,“百姓思變?誰給他們這樣的權力?看看現在成什麼樣子!商賈之流也能穿絲綢?老百姓,一個個都被永定之政搞成了刁民!動不動就要和朝廷講道理!這樣的政策,絕不能在我皇狩延續!”
如今垂垂老矣的太傅鄒青咳了一聲道,“聖上,不可妄言先帝。”
皇帝面色一滯,長呼了一口氣道,“閣老大人們,你們看呢?”
六位閣老,以蕭閣老為首,俱表示永定之策利在千秋,沒有廢止的必要。皇帝的臉黑了下來,沉聲道,“眾位愛卿,你們,是反對朕廢永定之法,還是反對朕啊?”
不是所有的大臣都能保持氣節,當下有幾名臣子紛紛出言道唯聖上馬首是瞻。就在皇帝表情稍稍好了一些時,謝文純出列道,“聖上,臣有一言。”
皇帝知道謝文純和安陽走得近,在此時看謝文純就有些不順眼起來,“我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了?”
謝文純叩首道,“肺腑之言,臣不惜此身也定要聖上聽聞。”
安陽公主點坐在皇帝右首,點頭道,“謝大人,但說無妨。”一旁皇帝的臉更黑了——從閣老到六部,只有幾隻小魚小蝦是聽他的,其餘全和他作對,然而皇帝卻也不想,臣子們未必是和他作對,只是他改弦更張太過無理取鬧了些這才激起了眾怒。
“聖上,殿下,”謝文純依舊跪倒在地,皇帝沒有叫他起來,而皇帝的冷漠也讓一部分朝臣心中一冷,“臣主戶部四年餘,自永定法實施以來,國庫收入每年增加千萬兩白銀有餘。臣雖未出天京,卻也知自五家之反、乾涼之亂後民生恢復迅速,聖上,此盡是陛下德化之功,永定法才得以收到成效啊。”
皇帝聽著這明著捧自己,其實是在把退路給自己封上——廢永定法,就是不體恤黎民,這是在威脅自己啊!皇帝冷笑一聲,“謝大人倒是心懷天下。”
“心懷天下的是陛下,微臣不過略效犬馬之勞。”謝文純依舊沒有被叫站起來,朝堂之上,一個二品大員、戶部尚書被叫足足跪了一炷香,這近乎是一種羞辱,朝臣之中,已隱隱有竊竊私語。
安陽公主先坐不住了,“謝愛卿,你先站起來吧,風寒怎麼樣,好些了麼?”
“謝殿下關心,已是好了許多。”謝文純嗓音依舊有些發啞,卻仍沒有站起來,看上去頗為悽慘。
“謝愛卿願跪,那就跪吧,怎麼,還要玩直諫那套?”年輕皇帝道。
涉及永定之法,這是謝文純進官立身的根本,如今身為戶部尚書,他更是退無可退,即使這意味著得罪皇帝。但所謂臣子氣節,做不了寵臣,那就做不可或缺的能臣。
還未待謝文純說話,吏部侍郎洪冠也沉默著出列跪地,轉眼之間,陸陸續續的朝堂上跪了足有二三十人。年輕皇帝徹底惱了,“你們,這是要逼宮麼!”
安陽公主站起身來,“皇弟,請慎言!眾位卿家一片公心,何談逼宮!”
皇帝與安陽公主對峙起來,“安陽!朕是天子!”
安陽公主一展袍袖走下臺階,“正因是天子,越發要懂得金口玉言、慎思慎言!鄒大人,這些你沒教過皇帝麼?”
明著說鄒青,實際是在指責皇帝。皇帝面皮薄,被群臣這麼一跪心中又有些發憷,又慌又羞拂袖而去,留下了一片沉默的朝臣。
蕭首輔咳了咳,對跪著的謝文純等人道,“聖上走了,眾位同僚也都回去罷。”
謝文純道,“首輔大人,永定之法乃是國策,陛下心意不變,臣等不回。”
謝文純給蕭首輔的印象一直是頗為長袖善舞、心思深沉、又不乏手段的人,平日為人處世說好聽了叫和氣,說不好聽了是圓滑,少有如此強硬的時候。對於永定之法,蕭首輔也知是件好事,但他更清楚看到皇帝不是反對永定之法,而是想借機確立自己的權威——謝文純未必看不明白,只是他必須得頂出來,不然,人心就散了。
“既如此……也罷,黃瑾,照顧好大人們。”黃瑾,是司禮監的太監總管。
有的人離去了,有的人留下,也許是為了觀望,也許是為了對謝文純等人表示無聲的支援。安陽公主給了謝文純一個眼神後,便去後宮追皇帝去了。而如今的三品鷹揚將軍易行止,卻看著謝文純的身影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了。謝文純餘光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果然——無論皇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