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崔氏出去,謝文純道,“娘子,再給我拿一塊。”即使心中不好意思,但他不得不承認——童年的味道,就是這個味。
楚嬌一笑,喂著他吃了,“睡一會吧,夫君。”
謝文純一晚沒睡又失了不少血,卻強撐著一直保持清醒,“不急,等一等行止就要來了。”話雖如此,在楚嬌刻意把門窗掩上床簾放下,謝文純還是昏昏睡去了。一覺醒來,正同凝視他的楚嬌對上了,楚嬌略羞避開目光,“飯好了,我去給你端。”
謝文純第一句話便是,“行止來了麼?”
楚嬌略帶埋怨道,“先吃飯罷,讓他等一會兒。”
謝文純笑道,“讓他進來,我邊吃邊說。”
楚嬌無法,只得讓人傳話,不一會兒易行止端著兩碗珍珠蓮子粥進得房內,“託你的福,我也能混一碗這麼精緻的粥吃,聞著便食指大動啊。”
“快端來,一覺醒來腹中空空,實在是餓得不行。”謝文純睡了大概一個時辰,此時食慾大振。
易行止扶著他半坐起來,拿著勺子就要喂他,謝文純道,“我傷在腰腹,又不是雙臂,要不要這麼小心翼翼啊?”
易行止把勺子塞到他手裡,“那你自己喝!”他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搞笑,但見一向風度翩翩的謝文純虛弱的躺在床上還是情不自禁讓人去照顧。“都是你自己作的,自討苦吃!”
謝文純不理他,埋頭喝粥,易行止又在旁邊道,“行了,你的目的達到了,現在楚家二公子買通水匪行兇朝廷命官的訊息估計已經傳遍了,要不了幾日天京大概也會得到訊息了。”
謝文純點點頭,還是不說話,易行止搖頭道,“這是何苦呢?傷成這個樣子。楚榕買兇,即使是未遂也夠他們喝一壺了,將他流放又有什麼意義呢?”
謝文純放下一瞬間喝空的粥碗,輕聲道,“這樣,朝廷就有理由插手江東吏治了啊。”郡守之子□□——還是已故謝閣老獨子、沈灼然的學生,這種罪狀足夠朝廷清洗江東一批人了,這樁事情鬧大還有的好處便是一些觀望朝廷新政的勳貴也會對世家升起敵意,要知道新政釋出後一直都有些人暗中道皇帝太過小題大做、世家沒什麼好讓人恐慌的,更不用說百姓們的反映了。
易行止靜默一瞬,緩聲道,“文純……我在江西也有三年多了,新政雖有些條目過於魯莽,但確實利國利民,壓制世家勢在必行,卻並非只有重商業一條途徑,富民……還是易生亂啊。”
“行止,你說是許多小富戶利於朝廷管理,還是幾個大戶利於管轄?” 易行止搖頭,“這個道理我明白,只是文純你們想過沒有,民富,則必生智,這……難道就易於管理了麼?”
謝文純淡淡一笑,“行止,百姓生智,難道不好麼?”這便是兩人最大的分歧了,易行止不反對新政富民,卻隱隱擔憂百姓富庶生智動搖朝廷統治,而謝文純則是不認為百姓生智便會動搖朝廷——如果吏治清明的話,自不會如此。
易行止盯著謝文純的眼睛道,“文純,你究竟是一心支援新政,然後才不斷完善自己的論證、觀點,還是先觀世情,而後定心支援新政?”
謝文純沒有躲閃目光,眼中波瀾不驚道,“行止,對你,我不願說假話。父親去世前,我是第二種,我觀得的才去相信、去支援,但如今,行止,我有什麼必要再去想呢?”
易行止站起身來,眼神中彷彿被點燃了一團星火,“文純,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你,你何必如此逼自己?”他聽了謝文純的話,明白了謝文純的意思——如今只有一心一意同沈灼然走下去,新政實施下去成功則謝文純定高官厚祿。
“行止,你就不想向當年那些人討句公道麼?”謝文純沉聲道,易行止同他在書院時說過易北寒由於反對天子向軍中安插外戚被奪職,他後來想到易行止六歲離開江南必有原因,這才有此一說。
易行止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一群人明火執仗的衝入他家中,母親的哀求,父親的倒地,他緊緊握住雙拳,“啪”的錘在床榻上,“怎能不想,怎能不想!可文純,天地君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謝文純見他反應,又聯絡當年的事情,拼湊出來事情大體片段,“天地君親,可沒有包括君之母!”
易行止沉默不言,出於對朝廷的忠誠,他已深深將此事埋在心底,但到底——心中怎能不怨?“文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伯父的去世,同樣另有隱情?”
謝文純眼中傷痛一閃而逝,閉口不言。
易行止呵呵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