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隻道沒關係,等她離開,立馬回頭輕聲問阿蘭身邊跟來的宮人:“哪個給殿下梳妝的?”
“回主公,是蓮華公子。”
蕭九剛要說出口的換掉他,聽到名字,立刻把這話咽回了肚子裡,臉色複雜,瞥了一眼阿蘭,支吾了好久,才道:“讓他快些好利索,該幹嘛幹嘛去,不要總在宮裡待。”
宮人言說是,心裡卻偷笑。
坐在上首的阿蘭總覺步實篤今天看她的目光很焦急,這讓她有些疑惑。因為步實篤一直都是從容不迫的,從未見過他有什麼情緒波動,甚至連眉頭都不怎麼動,可現在,他望過來的目光,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焦灼感。
到底怎麼回事?
午時得空,阿蘭到綠波池瞧賀族給她送的立儲賀禮——兩隻活生生的白鶴。
她坐在池邊喂鶴,一隻大鶴不僅不怕人,還膽大地悠悠踱來,啄她頭上的珠釧,阿蘭向後避了一下,一支步搖掉進了身後的水池。
阿蘭哎呀一聲,把鶴推開,回頭去撈,水面恢復平靜後,阿蘭看見自己那兩彎憂國憂民的眉,撲哧笑了出聲。
“這都畫的是什麼啊!”她笑的前仰後合,伸手抱過來不及跑走的鶴,一邊亂揉一邊說,“你別跑,看看,是不是很奇怪……哈哈哈……他好煩啊……”
也難怪,現在想想,清晨在乾元殿,每次她開口說話時,步實篤看她的眼神,是那種恨不得端一盆水來替她洗了臉的焦急。
回去同蕭九用午膳時,阿蘭輕輕叫了聲爹,垂眼看著碗,好一會兒,像是打好了腹稿,才說道:“爹……是不是要給蓮華安排些事做?這樣的話,應該要有職位……”
蕭九內心咯噔一聲,面上卻滴水不漏,只笑道:“他有職務,爹給你指了幾個儲君伴讀,他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說……”阿蘭又道,“我與他在雲出城成了婚,雖然出了賀族就不認,但……但也是結過親的。若我是儲君的話,他該……這個要怎麼說?”
蕭九心中罵了一圈人,上到姚家先祖賀族前幾代族長,下到步蓮華的腳趾頭,全都問候完,才敷衍道:“哈,這個嘛,爹也不知道,這不頭一例嗎,爹讓他們去研究研究……研究研究,阿卿你就先別管了,這些雜事交給爹……”
蕭九心道:“好個賊小子,精得很,這就開始吹枕邊風了啊!他奶奶的,我要不拖你個三年五載的我就不姓蕭!”
於是,午膳過後,蕭九撇開步實篤,來到了昭陽宮外四方街的將軍府,找到樓沁,與他說了此事。
“亞父看,這應如何是好?”蕭九嚴肅道,“阿卿是他所救,很是依賴,如今還好說,怕只怕,他身後一有賀族,二有滄州姚氏,三有左相步實篤……天下大定後,他若動了心思,阿卿恐怕無法招架。”
“其實也不難。”近日天寒,下了雪之後,樓沁舊傷復發,在家休息,說話還算有條理,但精氣神明顯比不上初到京城那段時日。
他道:“不過,現下確實要考慮一統之後的事了。南遼歸定之戰,南都,餘樵,都須咱家軍來立這個首功,你京師按兵不動,穩住後方,提防賀族。之後,我們可在公主登基之前,讓賀族解兵以示誠心,並藉機收回姚文鮮在滄州的氣脈,以國禮為機,考驗他們二者的衷心。若他們推脫延遲或是藉口推辭,就要多加防備了。話透出風聲,他們自解軍備之後,步蓮華這個帝君才可封立,至於步實篤……他自己應該清楚,兒子要是封立,他就應辭相退印。”
蕭九摸著下巴,良久不語。
“主公不忍?主公當為公主殿下計深遠。”樓沁說道,“步蓮華行事銳利,鋒芒不遮不掩,才氣並不在他父親之下,看起來危險,但他只是個年輕人,心思雖深,卻因體弱之故,很好掌控。然而,步實篤可是個老狐狸……主公要替公主殿下想,對缺少經驗的殿下而言,一統之後,與其和老狐狸過招,不如留小的。”
樓沁咳嗽了兩聲,嘆了口氣,接著道:“主公,為國家大計,初時打天下的兄弟情義……該放放了。”
蕭九擰著眉,最終點頭道:“亞父所言極是。只是,如今,我要如何跟阿卿說?她陷於感情,我怕拖得時間久了,她要繞過我去擅自做主……”
樓沁又是一陣咳嗽,之後笑言:“主公大可實話實說,公主並非任性之人,老夫不會看錯,公主那雙眼睛,清澈堅定,看的更多的是這個天下,而非身邊人,她能明白的。”
雪停後,樓玉到蘇北湘新住處還書,順便見了他的幾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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