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步實篤把兒子捆在床上,旁邊幾個力氣大的官員幫忙按著,但折命煞發作起來時,步蓮華還是失了理智,掙扎著要拿刀,說要挖掉眼睛。
無數次疼昏後又被疼醒後,他神志崩潰道:“……爹……求你一刀……了結我……”
“做不到。”步實篤說,“養了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這時候一刀尋死的,能撐就得給我撐住。”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那天,月霜還是被叫過去,步實篤抱著她,指著床上形容悽慘的步蓮華,說道:“看清楚了,他是你哥哥,如果今天他撐不過去,你得記住他,你得記住是誰要置他於死地,明白了嗎?”
那晚可能真的兇險,天亮之前,步蓮華只剩一口氣,身上都是掙扎時繩索磨出的血痕,步實篤摸著月霜的腦袋,嘆了口氣,讓她上前去,最後看哥哥一眼,月霜哭的涕淚橫流。
後來,月霜想,她雖然無數次痛罵上天,但那一次,她是真心感謝蒼天的。
那天趕到墨城郊外的,恰恰是五孃的兵,而樓玉和蘇北湘,也恰好隨行而來。
也正是那天,七哥和湘哥身上,都出現了天命紫氣。
帝王命,兩條。
步蓮華慢慢摘掉白綾睜開眼,緩緩轉過頭看向來人時,他們都以為這是迴光返照,沒想到他哭著又笑著說:“……天不絕我……”
月霜想了一大圈,終於神遊回來,她沒對阿蘭講步蓮華之前到底有多慘,慘到,她現在看他安安靜靜昏睡個三五天的,都覺得異常欣慰。
但是阿蘭反應有些不正常,她好像這樣一動不動臉色陰沉的站在這裡很久了。
似乎和平常的關心有些不大一樣。
月霜覺得這麼下去不是個事,搜腸刮肚的找起話題來。
“對了,阿蘭,前些天的那個混蛋殺豬的……”
她還未說完,就聽阿蘭沉聲接道:“他已經走了,跑南朝去了。”
“噯?”
“蓮華有留暗門哨,那個人的行蹤,有人告知……”阿蘭說,“他專門為我,留了一個人看著那個人。”
月霜起了一身汗,尷尬道:“哈,應該的,那種人……”
“那人打聽到了我的帝王命。”阿蘭面露譏諷,自嘲般地說道,“他嚇破了膽,逃回南都去了。帝王命……呵,我就算是帝王命,又有什麼用?”
“你可不能這麼想。”月霜連忙勸道,“這是天給的,就算現在沒用,等到了時候,照樣管用。你可不能在它管用之前妄自菲薄啊!”
樓玉來到院中,拍了拍手:“回頭,兩位小姑娘,來,把步蓮華先放放,我們到總軍帳商量正事。”
阿蘭回頭,問道:“我也去?”
“可不就是你嗎?”樓玉說,“還缺不了呢,步蓮華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我看你還行,暗門那些你該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今天一起去,訊息傳報,就看你了。我們明天打姚康。這是場大戰,你得準備好了,萬不能砸了。”
阿蘭看了眼沉睡不醒的步蓮華,又問:“蓮華呢?”
“他就在洛川,常大人已經接手了,你大可放心。”樓玉說,“一旦打起來,不管什麼結果,有常大人在洛川,你把蓮華這個病人放在洛川是最穩妥不過了。常大人會代為照看的,放心吧。”
常學微跟洛川的暗門聯絡人見了面,大小公事皆交代妥當,聯絡人正要離開時,常學微問道:“還有一件事,老夫想請教閣下。”
“大人不必客氣,直問便是。”
“跟在你們少主身邊的阿蘭姑娘,是帝王命,對嗎?”
“是,這件事,暗門八十七哨在三個月前就已報往帝京。”
“她的身世來歷呢?老夫可否查問?”
“並無異常。”那人說,“南都長大,幼時在南都的清音樓,三位賣唱娘撫養,五歲時託給南都的行乞老人照看,八歲,偽帝出緊歡令,清音樓被查封,之前的撫養她的一位賣唱娘租了間鋪子給人做豆腐,與她母女相稱,十一歲賣唱娘病死,她在南都組了個行乞團,後來常大人也知道,偽帝發了個百色令,將南都頭臉齊整的少男少女們都召進了宮,阿蘭姑娘的行乞團就散了,她自己也被沈缺三買進了相府,十六入宮,給她之前在行乞團的姑娘們一個個送了終後出逃,行刺偽帝。”
“著實精彩。”常大人眯眼笑著,連連點頭,“阿蘭姑娘的生辰你們可打聽到了?老夫記得,南朝有個風俗,家中養不起的女兒,多半是會放到青樓門前,留幾件衣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