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道:“誰說平常穿不得,每回見你,你都這一身又青又白的。”
迎繡在府上見過顧有悔,想起宋府門前的那一幕,拉著紀姜就要走。
顧有悔攔在前面,“小爺就和她說幾句話,你怕什麼。你先回去,過會兒,小爺親自把她送回府上。”
迎繡梗著脖子道:“這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可……”
話還沒說話,卻看見顧有悔的拇指已經頂開了劍柄。“走不走?”
迎繡忙往紀姜身後躲,“臨川……”
臨川拍了拍她的肩,“先走,沒事的。”
迎繡膽子小,到著實被他給嚇住了,抱起挑好的衣料子,一步一退地挪了出去。
紀姜將那匹織錦緞扔回他懷中。
“你怕是覺得,衙門前那頓打沒把我打死,心裡不甘吧,”
那料子撲到顧有悔臉上,散亂開來,他手忙腳亂地去理,一面道:“你胡說什麼,我師兄還沒把話給你說明白嗎?”
手上越來越亂,他有些發急,紀姜轉身就要往外走,顧有悔忙追上去道:“你別走啊,我是不知道師父和我爹的意思啦,不過,我既入了琅山的山門,師父的話我就一定要聽。”
紀姜頓住腳步,“你找我做什麼。”
“找你吃暖鍋。”
紀姜幾乎要翻白眼,“你是想讓我再挨一頓打啊。”
“他敢打你!”
話沒說完,織錦緞卻纏在了他的胳膊上。“誒……你別走,快過來,幫我理開。我真有話要跟你說。”
第26章 羊肉
紀姜在前面走,顧有悔手足無措地跟在後面。
“你去哪裡啊。”
他好不容易把纏在身上的織錦緞松扯下來,追上去與她並行。
“回府。”
她聲音清冷,說白了就是故意在避。
顧有悔抓住她的衣袖,紀姜被他扯得一個踉蹌,“顧有悔,這是待公主之禮啊。”
顧有悔剛要說話,卻看見她青腫未消的手掌。忙一把掰起來看。
“你手怎麼了?”
紀姜將自己的袖子從他手裡拽出來,“沒怎麼,做事時傷的。”
顧有悔陡然提高了聲音,“我說殿下,你替他遮什麼!”
這一聲殿下,引得東市的人頻頻側目,紀姜忙往他身後躲,口中低道:“你能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殿下嗎?”
顧有悔轉頭看著她在自己背後漲紅的臉,“那不行,我林師兄說了,對你,琅山上下都要以公主之禮待之。你若要回府,我就追著你叫一路的‘殿下’。”
當真是撲面而來的江湖痞氣,偏偏又坦坦蕩蕩。
東市初春的細風裡,他抱劍在懷,低頭凝著身後的紀姜,束髮的青帶輕輕浮過她眉心。他用劍柄抵了抵她的肩膀。
“誒,走吧,跟我去吃暖鍋子,二月一來,就沒那種滋味了。”
時節之美好,會給年輕的人的內心情緒,很多微妙的註腳。
青州的初春,霜雪從寒冷青瓦頂上退去,退過烏黑色的,潮溼的石頭階梯,最後退成了最後一盤羊肉上的雪白筋絡。
“小二,再給小爺切一盤蘿蔔。”
東市旁的一家撐著油布的暖鍋攤子上,廉價的飲食,每一盤肉,每一盤蔬菜卻都很實在,人們被滾燙的湯煙燻紅了鼻尖頭,天雖然很冷,大多數人還是脫下了外袍,隨意丟在竹篾框子裡。一隅天地裡高談闊論,乾坤如沸騰的水,日月如沉浮的肉。
顧有悔手中握著一雙很長的竹筷。在釜中攪動乾坤。一片薄羊肉如滾湯中三下兩上,鮮紅如雲霞的顏色就翻了白,他將一碗椒醬往她面前一推。肉裹椒醬蹭出溫暖的油光。他收回手,撐著下顎看她。
“你吃。”
紀姜夾起肉片,沿著邊沿咬了一口。椒醬的鮮辣竄入口中。
宮廷裡也吃暖鍋,但香料講究,器皿精緻,她被要求舉止得體,哪怕是食腥羶之物,也不能捨優雅風度。
見她細嚼慢嚥,顧有悔看得著急,舉起筷子又涮了一片。
“宮裡的吃法,真磨嘰,這樣,嚼得出肉汁鮮味嗎?”
說著,他一口將滾燙的肉片塞入口中,燙得自個差點跳起來。
紀姜抿嘴忍著笑,放筷倒了一杯茶與他。顧有悔忙接過來灌下,這方好些。
“特意帶我吃這個做什麼。”
紀姜夾起肉片來,又咬了一口。
顧有悔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