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看臺上,成帝意味深長的看著陸戎,而陸戎回望,眼中卻帶著絲絲縷縷的暗芒。終於,成帝問道:“如何加碼?”
陸戎的唇邊揚起一抹邪笑,然後用手中彎刀直指顧尋川的鼻尖,道:“那般絕色,值不值得我們賭上這條命?”說著,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已經走到了鐵欄邊上的張家妙妙,眼中已經帶上了一抹勢在必得。
“我要你的命有何有?”顧尋川嗤笑一聲,神色睥睨。
陸戎氣結,卻道:“你若是怕了,就把她給我。日後本王的攝政王妃給本王生了小世子,你可別忘了過來討杯酒喝。”
“你做夢!”
顧尋川沒有說話,只是一道清脆的女聲。女孩子的聲音還有些軟糯,卻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你當年綁架我與十六兄在先,此是家恨,如今戎族對我大安耽耽虎視,屢屢犯邊,我大安多少男兒拼死衛國,碧血忠魂,多少邊境百姓家園破碎,民不聊生,此為國仇!國仇家恨,你安敢說讓我嫁你!”
撕開了戎族最後的一層遮羞布,妙妙的話擲地有聲。戎族曾經屠戮中原,這是抹不去的過去,並不是如今戎族一個使團出使大安就能抹去的。妙妙的話,讓更多的人清醒了過來。方才他們還沉靜在戎族這個老對手終於“臣服”的喜悅之中,這會兒卻驟然清醒了。
陸戎此來大安,何嘗便不是存著麻痺成帝,同時也麻痺大安朝臣的心思。他佯裝易怒,佯裝衝動,甚至佯裝見|色|起|意,不過都是做戲而已。他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熱血上頭,思慮不周的小小少年。十年宮廷朝堂的波濤洶湧,生死沉浮,若是他沒有半點長進,早都要葬身其中,粉身碎骨了。
“郡主真是冰雪聰明。”沒想到最清醒的人居然是個小姑娘,陸戎笑著聳了聳肩,這會兒卻真的有些想要得到妙妙了。這世上聰明的人不多,聰明的女人就更少,難得還遇見一個和他胃口的,陸戎忽然就不想放過了。
他的妙妙還是在害怕的。雖然她如今繃著一張小臉,做出呵斥的樣子,可是顧尋川看得出來,他的小姑娘還是怕的。
可是她每一次都會站出來,在覺得他需要被保護的時刻。這一刻,顧尋川只覺得自己的眉心都開始灼燙了起來。他抬手撫上自己的額頭,觸碰到微涼而光滑的抹額,那陣灼燙便忽然消失了,快的彷彿一切只是錯覺。
不想再讓陸戎的目光落在他的小姑娘身上,因為顧尋川能夠看得出來,陸戎不該死在大安,也不該死在他的手裡。可是再這般下去,顧尋川真的怕自己會忍不住做些什麼。
——所謂天命,不過是天道的對映。除卻個別的幾個人,所有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是被安排好了,無法更改的。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到了最後,一切的努力也不過是最終完成“殊途同歸”的結局罷了。
這是定律,無人倖免。
而顧尋川融合了半部天道,他的心思便極有可能影響那還在運轉的剩下的半部天道。也就是說,如果顧尋川想,那麼改變陸戎的命運雖然有些麻煩,不過卻也還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但凡是帝王將相,他們的命運大概都是那殘存的天道所掌管,顧尋川曾經和它鬥爭了許多年,在發現一直處於看對方不順眼,可是又對彼此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顧尋川和那剩下的天道彼此妥協。於是,顧尋川在面對那些為王為將的人時候總會稍微收斂一下,不會肆意改變他們的命運。
陸戎是第一個讓他有破壞這份“約定”的人。顧尋川已經不想再和他廢話,他冷冷的掃了那一白一黃的兩隻老虎一眼,兩隻老虎嗚咽一聲,轉而分別向著陸戎和顧尋川撲咬過來。
人世間的百獸之王,和獨步天地之間的異獸白澤,這幾乎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鬥。可是顧尋川收斂了自己身上的威壓,甚至還給那兩隻猛獸下了命令,讓他們更加兇猛的朝著他們撲咬。因為這是一場“決鬥”,關乎他們家小姑娘的歸屬。
那是他心頭珍寶,敢將之看作是賭注的人,總該有所覺悟。
猛虎的忽然發難讓在場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叫聲。場上的兩隻猛虎和兩個男人很快就亂鬥在了一起。
是真的在亂鬥,那兩隻猛虎本就不是看準了一個目標就開始攻擊,而是肆意的撕咬對方和自己眼前的兩個活物,而顧尋川和陸戎,他們兩個在對付猛虎的時候,也會分心來對付彼此。或者說,與其說他們兩個是對付猛虎,不若說兩個人已然鬥在了一處。
顧尋川赤手空拳,陸戎見了,索性也將自己的腰刀遠遠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