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又斂下雙眸,藏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秋華啞然,不知作何回答。此時蓁蓁驀地收回撥弄琴絃的手:“走吧。”指甲無意間刮過琴絃發出“嗡”的一聲響,仿若兩軍對壘前的軍鼓,直震耳際。她轉過身看著秋華,目光沉沉。“也是該時候去會一會咱們的皇貴妃娘娘了。”
……
胤禛背挺得筆直,握著一杆竹節狼毫筆伏在案上一筆一劃寫大字。他體質隨了蓁蓁生下來就怕熱,一頁紙還沒寫完身上的衣裳已經溼了。饒是如此他倒也忍得住,臉上的汗都滴在宣紙上了仍是一聲苦都沒喊。
忽得迎面一陣風吹來一下子把暑氣都吹散了,胤禛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一抬頭對上的是佟佳氏含笑的雙眸。
“傻孩子怎麼一個人悶在這練字,要熱著了怎麼辦?你屋裡伺候的人呢?”佟佳氏緩緩搖著手裡的的竹柄團扇,她見不時有汗從胤禛臉上滑下來伸過手去給他擦拭。
胤禛乖乖坐著不動等她擦完了才說:“是兒不讓他們在屋裡伺候的。練字的時候就要全神貫注,屋裡有人會分心的。”
佟佳氏笑著說:“就你怪毛病多。”她微微側過頭讓宮女把一隻青花荷蓮碗端過來。“額娘讓人給你燉了冰糖銀耳羹,來,先把它吃了。”
胤禛揪緊了眉毛小小年紀卻露出一副大人模樣。“皇貴妃娘娘,兒現在不能吃。練字的時候就只能練字,一日一時只做一事,這才叫專心。”
佟佳氏失笑,搖了搖頭說:“這孩子,現在就這般了往後長大了該是如何。”
一旁的劉嬤嬤也笑了說:“四阿哥這是早慧呢,尋常孩子一聽說有吃有玩哪裡還坐得住的。”
佟佳氏聽得微微點頭。“是啊,難為他年紀這麼小卻有這定性,練字最要緊的就是得坐得住。”
胤禛似是全然不聞兩人在說什麼自顧自地埋頭練字,佟佳氏怕吵著他便也不說話了,在一旁給他打扇。胤禛足足又練了半個時辰,寫了十張大字才把筆擱下,他衝佟佳氏一笑,露出一邊的小虎牙來。“皇貴妃娘娘,寫完了。”
“傻孩子,寫完了能吃了吧?”
劉嬤嬤端了碗要喂胤禛,胤禛搖了搖頭接過來自己吃了。
“主子……”趙忠順在屋外輕輕喊了一聲,佟佳氏給胤禛打著扇沒應他,劉嬤嬤掀簾子出去問趙忠順:“什麼事?”
趙忠順引她走開幾步方說:“德主子去了咱們那兒找您。”
皇貴妃同永和宮那位面上看著和氣,不過這和氣卻生分得很,這事雖從沒挑開了說但兩宮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劉嬤嬤轉回屋裡悄悄附在佟佳氏說了幾句話,謝氏在一旁看著眼神閃了閃。佟佳氏不動聲色靜靜地給胤禛打著扇子,看著他把一整碗的銀耳羹都吃完。她解下帕子給他擦額頭上的汗珠,微微笑著問他:“累不累?”
胤禛搖了搖頭道:“不累。不過才練了一個時辰的字。”
佟佳氏一摸他的後背一手的汗,再一看他的後背溼了一大片。“溼衣服怎麼能捂身上,額娘陪你去換身去。”
胤禛經歷了那次瘧疾後也是知道要當心了,他對著皇貴妃伸過來的手後退一步,但恭敬地點點頭並看向謝氏喊了一聲:“嬤嬤,領我去換身吧”
謝氏默不作聲低著頭福了福,牽著胤禛的手在皇貴妃含笑的注目下離去。
待兩人走後佟佳氏眼神一變,問劉嬤嬤:“人呢?”
劉嬤嬤道:“在靜思軒裡。”
佟佳氏什麼都沒說,低著頭轉了轉手裡的團扇,看著似是在想什麼,劉嬤嬤忍不住問:“娘娘的意思是……”
佟佳氏舉起扇子掩面一笑,卻沒藏住眼中的算計。“成了走吧,可不能讓咱們的貴客再等了。”
蓁蓁已經在靜思軒坐了半天了卻連正主兒的面都沒見著,她忍得住碧霜卻是忍不住便逮了個小宮女來問,偏這又是個據嘴葫蘆,一問三不知,再一逼直接就哭了。
“我是問你話,你好好的哭什麼,怎麼,難不成我們主子欺負你了嗎?”
碧霜翻了翻眼,被這沒眼色的氣得半死,蓁蓁覺得她做得有些過了剛要說話,姍姍來遲的佟佳氏倒是終於出現了。
“給皇貴妃請安。”
蓁蓁起身福了福,佟佳氏兩眼一掃自然是把屋裡的情況看了個分明。碧霜這會兒甚是不自在,說來打狗看主人,她在皇貴妃的地盤上搓摩她的人偏還讓她遇了個正著,這不是狠狠地在下皇貴妃的臉面麼。她看了看蓁蓁,神情有些發虛。蓁蓁雖也覺得剛才是碧霜做得有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