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主子,我家主子這些日子身子不好,這會兒還躺著呢。”
蓁蓁點頭但並未停下,她跨過暖閣的槅扇只見惠嬪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見她的腳步聲略撇了撇頭瞧見是蓁蓁才懨懨地扶著自己宮女早雁的手坐了起來。她的貼身宮女初鶯拿了菸灰錦緞靠枕替她放在身後,惠嬪這一動一挪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蓁蓁見狀先不好意思了起來:“本來是想來探姐姐的病的,沒成想先累著姐姐了。”
“你這步子裡都透著慌亂,這是怎麼了?”惠嬪還是這麼機敏,上來先直指要害。
蓁蓁想著卻不知怎麼和病中的惠嬪開口,只撿起別的話頭:“姐姐的風寒怎麼重成這樣了?醫正可來瞧了?”
惠嬪幽幽嘆了一聲:“節日裡玩瘋了。醫正來過了,不過多吃幾劑藥罷了,我將養幾日就好。”
“皇上和大阿哥都來過了嗎?”
“大阿哥我讓他回去了,別過了病氣給他。皇上……算了,有什麼好說的,龍體重要。”惠嬪說得灰心,蓁蓁想著往日惠嬪和皇帝不鹹不淡的樣子,也不好開口往下勸,只能對著早雁和初鶯叮囑:“你們主子還要你們仔細些照顧才是,雖說年節裡能陪著大阿哥玩難得,可也勸的不能不勸著些。”
早雁進宮多年,聽得蓁蓁教訓平靜無波地垂著頭,倒是初鶯年歲還小,不服氣地小聲道:“哪呀,還不是明相夫人那日來……”
“多嘴!”早雁偷瞧了惠嬪一眼又呵斥道,“主子們教訓的是,是奴才們照顧不周,奴才往後一定嚴加管教他們。”
蓁蓁瞧著奇怪,只見惠嬪揮揮手道:“下去吧,我與德主子說會兒話。”
初鶯於是招呼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蓁蓁對秋華使了個眼色,秋華也跟著一併退了出去。門一開一合讓微風在屋內轉了一圈,惠嬪又忍不住咳了好幾聲,蓁蓁從一旁遞過茶盞給她,問:“姐姐這是怎麼了,就不能和我也說句實話嗎?怎麼明相夫人來一趟姐姐就能病了?”
蓁蓁也是略有耳聞,惠嬪自己的親生母親過世的早,這幾年的年節裡都是明相夫人代替家裡來瞧她,只是明珠這一年年水漲船高,明相夫人的架子也一日日大起來,難保不給惠嬪一些顏色看。
惠嬪淡淡道:“叔母不過說些家常話。”她隨口就敷衍了過去,轉而細瞧了眼蓁蓁,“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步履匆匆,臉色瞧著也不好,可出了什麼事?”
蓁蓁躊躇了下,惠嬪又咳嗽了兩聲像往常一樣打趣她:“御賜的貂皮也擋不住妹妹的寒意了嗎?”
蓁蓁面色訕訕,但心中之事卻不知如何開口,她都一撇見惠嬪床頭放著一本《地藏經》,惠嬪往日也會讀或抄佛經,但都以《心經》或《金剛經》居多,,不由問:“姐姐病中讀這麼晦澀的佛經做什麼?我新得了《西廂記》,回頭我給姐姐送來,關起門來咱也瞧瞧這戲外頭說了些什麼。”
她一翻,裡頭的字寫的也歪歪扭扭,一眼瞧過去有幾個複雜的字還錯了筆畫,“再說這本子也忒不精緻了,姐姐真的想念我給你抄新的來。”
惠嬪聽她這麼說倒來了勁頭:“妹妹可嫌這本不好?”
蓁蓁自然是點了點頭,這字怎麼瞧著都是生手寫的,放在素有才女的惠嬪這裡怎麼看也是下乘的東西。
惠嬪深吸一口氣說:“這可是仁孝皇后懷太子的時候送給我的。”
蓁蓁手一鬆,書便摔在了惠嬪床榻。她立馬撿了起來,又合上端正放在了惠嬪的床前。
“姐姐我不知道……”
“你怕什麼,人都死了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也沒人知道我這兒有這東西。”惠嬪嗤了一鼻子,撿起這本地藏經來卻一下子哭了起來,蓁蓁拿著帕子給惠嬪問她怎麼了她卻只搖頭。
惠嬪將臉埋在帕子裡還一會兒才復又抬起頭來對著蓁蓁說:“讓妹妹見笑了。”
“姐姐如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會好過點。”蓁蓁琢磨著元后故去多年,也不知什麼事能讓惠嬪如此觸動情腸,她試探著問,“轉眼就是元后娘娘生辰了,惠姐姐是……”
“她生辰不生辰的與我何干,我也從來不想和她有什麼干係。”惠嬪把那本《地藏經》一下扔得老遠。
一時間蓁蓁卻接不下去這個話茬,惠嬪的話音裡透著太多她不該知道的事情,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惠嬪良久才開口:“這些事和你沒關係,勞妹妹陪我傷這些勞什子的心了。”
蓁蓁心思一動突然問:“姐姐,我在這深宮裡能有什麼和我是真的無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