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雅夫人知道秋華是蓁蓁親信,也就不瞞她了。“娘娘的祖母原是遼東的漢人。”
秋華輕輕“啊”了一聲,轉念一想也沒覺得什麼奇怪的。這旗人裡從前也一直都有個說法,說皇貴妃家佟佳氏原也是遼東的漢人。只是他們家如今成了聖母皇太后族人顯貴了,沒人再敢議論了。
“我婆母家世代在遼東經商頗有家業,婆母自小錦衣玉食,吃的用的無一不精細,家裡還有江南來的廚子做各種吃食,婆母年輕的時候同那廚娘結為忘逆之交,向那廚娘學了不少。後來遼東大亂,我婆母跟著家人顛沛流離,降了我朝後就嫁了公公了。”
秋華心如明鏡,吳雅夫人說得都是得體的話,其實內裡的真相她也能猜到。□□太宗自遼東起家,入主中原之前幾度攻閥都是自遼東開始,立國之初幾場大戰後遼東漢人哪裡還能有立足之地,不是逃亡中原就是被俘入旗當了包衣。蓁蓁的祖父從前也頗得太宗皇帝喜歡,又從徵朝鮮有功,賞他一個旗下家奴為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婆母在幾個孩子裡最寵的就是娘娘,說娘娘同她小時候生得宛若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娘娘從小就嘴甜,哄得老太太時常做些好吃的給她。娘娘有時候吃不完就拿出去分給左鄰右舍的小夥伴,結果是從此招來了一大堆的小跟班。”
秋華聽得連連點頭。“難怪,難怪。”
吳雅夫人一臉歉疚。“就是累著你們了……”
秋華笑道:“伺候主子是我們分內的事,何況娘娘平素帶人親切,這搗騰出來的吃食我們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珍珍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面才說:“這面已經比家裡做得要好了。”
秋華一聽倒是生出了幾分自豪。“哎呀,二小姐這麼說我就覺得我們折騰這麼些個總算是沒白費功夫了。”
兩人這邊正說話呢,外頭有人來報說:“娘娘回宮了。”
吳雅夫人激動地就放下了碗筷,秋華安撫道:“夫人莫急,報信的人走得快,娘娘現在應該才出乾清宮呢。”
果不是,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蓁蓁的轎子才道永和宮門口,吳雅夫人領著小女兒站在宮門口,蓁蓁下了轎子看見額娘和妹妹眼圈先紅了:“額娘……”
這一聲裡半是撒嬌半是思念,讓人聞聲都覺得心酸,蓁蓁是從小被吳雅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這一聲弄得她立馬就想哭起來,還是珍珍在旁邊先說:“姐姐,我們先進去吧,還在宮道上呢。”
蓁蓁於是才說:“對對,額娘,妹妹,咱們進屋說話吧。”
秋華問:“主子可是用了早點了?今兒奴才讓他們煮了雞湯龍鬚麵。”
蓁蓁道:“我先前在乾清宮陪皇上用過了。額娘和妹妹可是吃過了?”
吳雅夫人道:“秋姑姑已經招呼我們用過了。”
蓁蓁眼睛一亮,“可是同家裡的味道一樣?”
吳雅夫人含笑說:“不僅一樣,味道比家裡做得更好。”
蓁蓁得意地朝秋華一揚眉毛。秋華無奈地說:“是是是,您折騰得對,折騰得有道理。”
一行人進了正殿,蓁蓁在朝南的大炕上坐定了,吳雅夫人領著小女兒朝蓁蓁行大禮。
“奴才給娘娘請安。”
蓁蓁下炕來扶,才說一句:“額娘快起來,萬不可如此……”剛剛忍住的眼淚再也無法收住,似雨點一般紛紛落下。
她這一哭,吳雅夫人也是忍不住了,抱著蓁蓁喊了一聲:“孩子啊。”頓時也哭了起來。
蓁蓁扯住她的袖子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又一聲,豆大的眼淚順著眼角就滾下來了。吳雅夫人心活像被刀剮了一樣,她的女兒啊,她的蓁蓁啊,當初一別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得相見了。她強忍著眼淚忙掏了帕子去給蓁蓁擦。“孩子,當初你進宮後我同你阿瑪是日思夜想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也不知道你在宮裡是不是安好,可還吃的習慣住的習慣,主子待你好不好?頭一個月我想你想得大病一場,你阿爺也想你想得煙也不抽了,整天對著你睡過的小炕發呆。”
蓁蓁一聽更是幾乎哭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屋子裡服侍的幾個宮女也都是十來歲離了家就沒見過孃的,這會兒有人也忍不住跟著抽噎起來了。秋華看著不行,便去扶吳雅夫人。“夫人先隨奴才到西廂坐坐,主子是見了您傷心過度了,您不如先避避,讓幾個丫頭安撫了主子再來請您。”
吳雅夫人點點頭拿了帕子捂了臉默默地流著眼淚,起身隨秋華去了。霽雲幾個忙上去安撫蓁蓁,她哭了整整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