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太后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空洞,有些無神,昭華公主狠戾的眼神,那一下一下刺入手臂的刀,像是狠狠扎進了她的心裡,叫她一想起來就渾身顫抖,她竟不知,她的親生女兒竟然恨她至此,恨到寧願削骨還肉,也要與她抗衡……
“難道,當真是哀家錯了?”
良久,她緩緩嘆息一聲,只覺疲憊。
容嬤嬤跟隨了她幾十年,是看著她走過來的,聞言斟酌了一下字眼,勸道:“公主只是年幼氣盛,日後為人母,便能理解太后的苦心。”
“哀家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太后撫上太陽穴,只覺得那處隱隱作痛,痛得她眼眶微漲,有些難忍,“你看看她那樣子,好似跟哀家有天大的仇恨,哀家的兩個孩子,一個跟哀家不親,一個恨極了哀家,哀家這是兩頭都不落好……”
容嬤嬤眼眸微閃,如今鬧成這般,便是太后不肯放權,皇上又要□□所置,只是這話,她卻是萬萬不能說的,很多事情,需要太后自己去想明白。
太后鬆了口,又有皇上在背後撐腰,自為公主和秦默上了藥之後,便將二人安排在一殿之內,秦默撐起身子,坐在公主床前,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勢,想到那讓他目眥欲裂的情景,只覺心如刀刺,只恨自己能力不夠,竟要她擋在前面,為了二人的日後作出這番犧牲。
而他,竟還一次又一次的退縮,甚至還動了為了公主的名譽而離開她的念頭。
他都不敢去想,若是他當真離開了,公主會如何做?是這樣一刀又一刀的刺傷自己,還是鬧著絕食不肯吃飯,抑或是上吊自盡……只怕那時候,他便是死一萬次也無法彌補。
她曾經說過,若是離了他,她便不活了。
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她鬧脾氣的隨口之言,不曾想,這些都是真話,她竟如此決絕。
秦默顫抖著手,撫摸上她手臂上的紗布,那層層疊疊,不用看也知道底下會是怎樣的情況,太醫說公主傷勢頗重,這隻手便是日後康復了,也只能輕微的動彈,不能提重物,亦不能再彈琴了……
秦默每摸上一處,心便痛上一分,每摸上一處,他就多恨自己一分。
昭華公主似是感覺到疼,整個人蜷縮了起來,眉頭緊蹙著,便是連睡都睡不安穩,她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金枝玉葉,何時受過這樣的痛苦,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秦默胸中的疼痛難忍,他喉嚨微動,伸手為她蓋上薄被,強忍著差點失控的情緒起身,行至殿後的小樹林中,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通紅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了下來,他雙手成拳,狠狠的向著身旁的樹上砸去,對著幹枯的樹木放聲大哭……
午夜時分,長信宮中掛著三四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灑下,使殿內亮若白晝。
昭華公主是被手臂上的傷口疼醒的。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對上秦默那雙微紅的眸子,“你的傷勢如何?”她開口,身子一動,頓時劇烈的疼痛傳來。
昭華公主扭頭,見自己左邊臂膀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忍不住蹙緊了眉頭,一扭頭,見秦默無奈的看著自己,眼中包含著擔憂,心痛,不捨種種情緒,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秦默眼下通紅,好似哭過一般,她微微一怔,眼眸閃了閃,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板著臉來,怨道:“人家疼成這樣,你就光坐在這裡看著,也不知道哄哄人家,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一定不愛我了對不對?哼,我就知道,你個挨千刀的……”
面前的女子一雙清潤的眸光波光微蕩,帶著絲絲的委屈和嬌氣,知道她是怕自己心疼,故意這般說話,好讓他轉移注意力。
秦默心口宛若刃刺,面上卻露出淺淺的笑容,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好,是我的錯,你要我如何哄你?”
“我要你唱歌給我聽。”
秦默:“……”這個他還真不會。
沉默了一會,他低聲道:“我……去學,好嗎?”
昭華公主瞪著眼睛,“你找誰去學?女妓?好哇你竟然想要去尋妓?”聲音驟然拔高。
秦默:“……”他只是想著去學,還真沒有想到要去找誰學,也不知道學唱歌需要找女妓?
他本就寡言,一怔之下竟不知該說什麼。
昭華公主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定定的看著他,見他俊美的面容上尚掛著薄汗,面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明明傷的很重,卻依舊守在她床前,忍不住嘆息一聲,“還疼嗎?”
“身上不疼。”秦默搖了搖頭,這點傷雖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