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朝歌只是魏國治下的一個地區名稱而已,規模連個郡縣都算不上;看著殘破斷裂的昔日雄城,龐蔥既為自己感到悲哀,更為魏國流淚。這裡已經是大梁的北方,魏國都城之旁,兵家重看之地,卻被白棟當成自家的後花園一般想來就來、想留就留?叔叔龐涓已經得到自己兵敗的訊息了吧?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降將?王子申現在一定很後悔,可是後悔有用麼,等他的大軍趕到這裡,最少都要半個月的時間,鞭長莫及啊!
從文侯武侯變法強國,魏國幾時被人如此欺辱過?現在連義渠人也敢揮軍南下攻打魏國了,菌改那個老傢伙更是上躥下跳!白棟揮軍縱橫,從鴻溝殺到朝歌。居然沒有一絲阻礙。魏國北境沒兵了!公子昂親率的北境大軍還要與菌改對抗。也是無力後顧!
黃河又名長河。周天子分封天下諸侯,所有土地山川河流都被分封給了兒子侄子孫子們,卻偏偏不封長河,就是因為此河上接崑崙、下抵東海,哺育萬千生靈,實為華夏之母!自春秋以降到如今,長河水域便是天下共有,強如魏國也不敢封河阻路。哪怕與秦國、趙國大戰,長河上仍是商旅如雲,貴胄往來,不過這些各國旅人在經過朝歌時都會看到飄揚在城頭的秦國黑旗,看到居然是秦國士兵在碼頭維持秩序,這讓身為魏將的龐蔥情何以堪?若非他是個知進退、善隱忍的聰明人,現在就該大吼一聲與秦人同歸於盡。
龐蔥是聰明人,所以不會做這種傻事,他要睜大眼睛看著白棟是如何將他和三萬武卒送去老秦、送去西域的。來到長河旁,是要靠水運麼?那要多少艘船才是?可惜啊!魏國空稱強國。卻向來不在意水師建設,否則白棟怎能如意?
念頭未畢。就見到水平線上冒出了無數帆影聳立如峰,若是無顓這樣的天才少年見到這一幕,肯定會去想辦法測量水面、光照、帆與水平面的落差來判斷帆高進而推斷船體大小;若是公子順這個水匪出身的傢伙,只要看一眼來船掛得是什麼帆,就能決定是上去打劫還是灰溜溜跑路。龐蔥卻是對這些一竅不通,忽然見到這如雲帆影,頓時目瞪口呆,魏國也是有水師的,不過多半巡戈在楚魏相交的水域,插上翅膀也飛不到長河來,不過就算魏國水師到了,與人家的船隊相比也是萬萬不夠看的。。。。。。
整個長河都沸騰了,無數的各國商旅、路經計程車子貴胄們都被這隻龐大的船隊驚呆,竟然是足足四五十條大船,每條都接近了各國諸侯才有資格乘座的君舟艨煌!有高兩層的,也有高三層的,船身有厚厚的銅皮護甲、有女牆,簡直就是一座座移動的城池!而且這些船上掛的可不是各國水師的旗幟,而是一面面黑底白火焰流邊的‘白’字大旗!旗上繪有秦國圓錢的圖案,證明這是商社的船隻,並非戰船!
長河是天下共有,魏國如此強橫也不敢鎖河閉國,否則吃虧最大的就是自己,不過也只有商船和各國互通的‘儀船’才可通行,否則沿路各國都可起而攻之;這些船掛得是白字旗,除了秦國的白家商社還有那個?
而且除了白家商社的旗幟外,每條船上還掛有齊國的旗幟,證明這支船隊是自齊國出發,已經得到了齊國的認證,有了這一節,就算符合了周天子當日釐定的規矩,至於船隊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是通商還是路經魏國甚至是順手捎帶幾萬名魏國俘虜回去,那就沒人會去追究了。魏國水師就算要追究,也要看拳頭夠不夠硬,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家。
“好大的手筆。。。。。。”
久久縈繞在心中的迷團終於解開,龐蔥卻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被數十名衛士貼身保護的白棟,只覺這人簡直就是個魔鬼。
白家商社生意做得夠大,這個全天下人都知道,可也沒聽說有如此龐大的船隊,顯然這隻船隊是這人早就準備好的。。。。。。看那越來越近的船身,連木色都還是新的,可見是下水不久,這人難道早就算定了自己會戰敗,便提前建造了這隻龐大的船隊?而且還要算準時日、地點,讓這隻船隊趕來朝歌?
這需要多麼精深的算計、多大的財力和魄力?秦國白子究竟是仙神還是魔鬼?
長長撥出一口氣,龐蔥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比平靜,戰敗的屈辱、不甘、懊惱、怨恨就像烈日下的冰雪般不見了。。。。。。輸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似乎也不算什麼難堪的事情吧?就算是叔叔親來,要贏這個人似乎也很困難,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叔叔是魏國不敗戰神,這小子怎麼可能是對手!
當敵人比自己強上半籌時,是需要競爭的對手;當敵人強上一籌兩籌時,是需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