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追著夏舞雩走出來的沐沉音; 望著走遠的馬車,握緊了手裡的一支菸紫色鎏金步搖。
這步搖是夏舞雩在方才的奔跑中弄掉的,被他撿起,清晰的聞到步搖上屬於她的髮香。
佇立片刻,沐沉音沿著宮牆下的小道漫無目的的走。夜色已深,冬風冷冰刺骨,從宮牆上伸出的樹枝發出啪嗒的響聲,原來是被落霜壓斷,掉落在沐沉音腳旁。
他低頭,看著斷裂的樹枝,就像是看著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心一樣,只覺得痛苦一股腦的襲來,鬧得他心都要碎了。
雩兒,他一直以來喜歡著的女人,就這樣嫁給了別人。在接到應長安的信時,他震驚過、憤怒過、痛苦過,卻都在最後說服了自己:這是雩兒的選擇,她有國仇家恨,她不得不行此一步。
可是,就在剛才,他清楚的感覺到雩兒對那位御史大人的重視。雩兒是喜歡那人的,他看得出來,不管雩兒一開始嫁給那人是為了什麼,但現在她已經將那人放在心上了。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自己這麼多年的珍愛和守候,竟敵不過一個荒唐娶了雩兒不過幾個月的人?
這種感覺,比單純看著心上人嫁給別人還要戳人,沐沉音緊緊的握住手裡的步搖,獨立在宮牆下,肝腸寸斷。
一支梅花突然嗖的飛來,沐沉音幾乎第一時間一揚手,食指和中指將花枝夾住,停在臉側。
他面無表情的扭頭,看著應長安從暗處走出來,吊兒郎當的,嘴裡還叼著一支紅梅。
沐沉音將手中的紅梅收進袖子裡,喚道:“長安。”
“沐師兄。”應長安走過來,將他眼底的痛苦看在眼裡,無奈道:“讓你別來你偏來,你說你來幹啥,這不就是找虐嗎?”
沐沉音說:“你在信中百般呼我,不就是為了讓我來。”
應長安努努嘴,“我呼過嗎?忘了!我看咱哥倆還是喝酒去吧,一醉解千愁!”
沐沉音掃了眼應長安,隨口說道:“剛才在宴會上,我發現有兩人印堂發黑,眼袋臃腫,嘴角泛青。我詢問了宮女,得知那兩人是燕國的柳國公夫婦。一看他們的神情狀態,就知道是你的手筆。”
應長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我給他們下了點毒。”
“讓人睡不著覺的毒?”
“差不多是。”
沐沉音道:“看來你恨極了他們。”
應長安將嘴裡的紅梅吐出,樣子痞裡痞氣,動作卻乾淨利落,他道:“不提這糟心事了,難得我們師兄弟在異鄉遇上,找個酒樓喝酒去啊?何必在這破地方吹冷風?噝……阿嚏!真他孃的冷!”
他勾上沐沉音的肩膀,笑道:“走走走!帶你去軟紅閣,我現在就住那兒的,可好了!有美人看有美酒喝!沐師兄,我帶你去嚐嚐這帝京有名的‘紙醉金迷’!保準一杯下了肚子,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統統忘乾淨!”
沐沉音被他帶著只得走去,哭笑不得的說:“長安,你這是還沒喝酒就先醉了。”
“醉?才怪!哥可是千杯不醉!不服咱比試比試?”
“真拿你沒辦法。”
月朗星稀。
街道上,冀府的馬車還在保持比平均車速慢不少的速度,往自家府邸行走。
兩邊的人家多半已經熄燈入睡了,但殘留在街上的一層層的爆花,說明了這裡在一兩個時辰前熱鬧非常。
馬車裡,冀臨霄還是不說話,沉著一張臉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也不看夏舞雩。沉悶的車廂裡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聽來最是明顯。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夏舞雩這般想。
她掀開窗簾,看了眼外面平坦的街道,心念一動,揚起車簾就跳了出去。
“豔豔!”冀臨霄如捱了一道霹靂,驚嚇的感覺頓時壓制了心裡的其他所有情緒。他忙喊停車,衝了出去。
夏舞雩覺得自己還真敢行事,雖然馬車走得不快,但貿然跳出去也容易摔到。她在跳車時就把這段時間練的武功全發揮出來了,沒想到真的起了效果,她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月色把車伕驚慌的臉照得煞白。
冀臨霄第一時間就衝出馬車,大步到她面前,朝她嗤道:“你胡鬧什麼!”
總算肯跟她說話了。夏舞雩白了他一眼,故意轉身背對他,口氣怨懟,“大人又是在鬧什麼?進宮的時候還把我捧著,出宮了就想摔碎我?”
冀臨霄又沉下臉,想罵她,卻欲言又止,視線放低徘徊在她身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