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讓他安心,這便轉身消失在花木扶疏中。
大燕國地處中原之北,四季鮮明,氣候乾燥,不似江南那般溫軟溼潤,煙雨濛濛。這邊的房屋大到天子宮殿,小到百姓人家,莫不是方方正正、坐北朝南的格局。
像平頭百姓家裡窮,往往十戶二十戶擠在一方雜院裡,一層層的往裡排列,而王公官宦的府邸則按照一進進的院落前後左右延展,每個小院都是東西兩座廂房襯一座南北向正房。這一點夏舞雩早就摸透了,所以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冀臨霄的書房。
和被她殺死的那三位大人的府邸相比,冀府樸素簡單的多,照理說冀臨霄官位比他們高了好幾級,由此可見是節儉所致。
因書房大門是虛掩著的,夏舞雩從門縫裡就能看見裡面的場景。
冀臨霄正在書房裡辦公,一副普通的松木桌椅,還沒夏舞雩在軟紅閣用的好。他把自己埋在幾摞堆得高高的文書裡,一手執筆,一手拿過料石壓條將宣紙壓平,時而凝眸,時而蹙眉,提筆在宣紙上快速的寫過什麼。
夏舞雩正想推開門,就聽見女子輕軟的腳步聲從身後接近。她回頭,見來了個送茶的婢女,靈機一動,忙迎向婢女,做出一副接茶水的動作。
兩人都低著頭的,婢女自然沒仔細看夏舞雩,她順利接過托盤和茶具,轉身推開書房大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午後的陽光明媚,從窗稜裡照進來的暖橘色正好灑向桌案,也將桌案前的人籠罩在薄薄的金屑裡,他稍動的時候,那灑在他身上的金屑也跟著微動,像一層流動的海沙。
夏舞雩靠近他的步伐稍滯了些,她忽然發現,這位百姓口中的好官不僅年輕,還生了副好相貌。
眼下他是側對著她的,一襲雲錦青衫,料子是好料,紋飾卻是低調的流水提花,只在袖口處稍稍滾了個白邊,倒平添一股子青竹老松的味道。帝京權貴多崇尚追捧那種外放的奢華貴氣,不過夏舞雩心知,御史大人的作風與所謂的時尚必然格格不入。
她再走近,走入視窗照進的陽光之下,清晰的看到御史大人輪廓鮮明的側臉,濃眉如提筆勾得一道劍鋒,斜入髮鬢,眼眸漆黑有神,專心盯著案上公文宣紙。他坐的筆直似一杆尺子,薄唇輕抿,若有所思的以手指在桌案上無規律的叩動幾下。
夏舞雩走到他近前,低聲喚:“大人,請用茶。”
“放這兒吧。”冀臨霄隨口應下,語調裡難掩疲憊。
夏舞雩放下托盤,執起茶具,倒了杯茶,擺在冀臨霄手邊:“大人請用。”
冀臨霄本想說“退下吧”,餘光裡卻看見一雙蔥白的手,五指纖細筆直,貝甲緋紅圓潤,手背上細嫩如珠玉似的。
他府上的婢女幾曾有這般嬌貴的雙手?冀臨霄一怔,扭頭望來,當兩人視線相撞時,夏舞雩頗是自然的一笑,冀臨霄則愣了。
“是你?”
“民女見過大人。”夏舞雩行禮。
冀臨霄很快反應過來,擱下毛筆,冷冷道:“你怎麼進來的。”
“民女是為見大人,才絞盡腦汁想法子進來的。”
冀臨霄面目再一沉:“你是跟著給冀府送菜的那個呂家老伯進來的吧。”
他怎麼知道?夏舞雩愣神。
冀臨霄黑著臉道:“你鞋底沾了片菜葉。”
“民女唐突。”夏舞雩忙作惶恐狀,小腳在地上一蹭,就把菜葉蹭掉了,幽幽瞧著冀臨霄一張青黑色的俊臉,心想這御史大人還真有兩下子。
她又說了兩遍:“民女唐突,唐突了大人,還望大人勿怪。”
唐突?勿怪?明知道是唐突還敢跟著送菜的呂老伯混進來,分明就是知法犯法吧!
“大人,是民女裝可憐騙了那呂老伯才進來的。他以為民女與哥哥因冀府高牆大院,不能團聚,這才心生了憐憫。請大人不要遷怒於他。”
這話將冀臨霄正要出口的斥責堵回去,這女人都自身難保,還能想著幫人開脫,哼,也就這點還值得讚賞,罷了!
細觀冀臨霄神情,夏舞雩心知方才那番話說對了,唇角不著痕跡翹了下,又迅速放平。果然,御史大人對“良善”之人心軟。
既然自己暫時無憂,夏舞雩便後退一步,給冀臨霄行萬福大禮,說道:“大人,民女此來是有事相求,此事關乎許多人的性命。”
一聽“性命”二字,冀臨霄略怔,嚴肅了些許:“你說。”
“大人查封軟紅閣的命令來的太突然,我們不知是犯了什麼罪,卻要被斷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