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實豪氣地笑道:“不瞞李兄,我這次進京,帶了黃金近兩千兩,現在倒不缺錢,不過李兄若有需要,到了揚州,別說一萬貫,再多點,也是一句話的事,不管李兄需要多少,利息分文不取。”
對他的承諾,李昂自然是信得過的,如此一來,揚州的異地匯兌業務,就可以開辦起來了。
長安、揚州、益州,是大唐天下最繁華的三個地方,只要能把這三個地方的異地匯兌辦起來,就足夠坐著收錢了。
初見錢實時,只是感覺這個大胖子有趣,才請他進府,倒沒想到今日會有此回報,算是意外之喜吧。
兩人回到家,家裡還是一片忙亂,飛絮是大小姐出身,對管理家務也不太在行,加上這個家又是草創,各種用品不齊全;
之前家裡人少,一切將就,倒也沒什麼,可要宴請貴客,就不能事事將就了,頓時便覺缺這樣缺那樣,飛絮忙頭得暈頭轉向的。
看來還是需要找個好管家才行啊!
李昂不放心,親自到廚房去看了看,還不錯,有狀元樓的大廚來主理,菜品都已準備妥當。
快到申時的時候,門外香車駛來,韓若素到了,像她這樣的北里名花,都配有相應的樂伎、舞伎,加起來有近二十人,組成一個演出團隊。
韓若素不僅長得眉目如畫,綽約多姿,而且多才多巧。李昂在杏花樓看她跳過一支舞,在左相府又看她表演過一回,只不過兩人從未單獨說過話。
李昂迎出門去,拱手道:“難得若素姑娘能來捧場,您身子好些了嗎?”
“本是白雲堂裡客,倒騎青牛入長安。”韓若素盈盈一福,嫣然笑道,“李郎君是神仙中人,能看得起賤妾,是賤妾的榮幸,豈能不來?不勞李郎君掛心,賤妾身子沒事了。”
至少從表面上,確實看不出韓若素有病態了,李昂這下放心多了。
不過韓若素這番話,顯然是拿那日在杏花樓自己拒絕上樓與之相見一事,稍加調侃。
李昂哈哈笑道:“誰沒有年輕輕狂之時,往日之事,還望若素姑娘別放在心上,若素姑娘快請!”
“賤妾開個玩笑而已,還請李郎君別放在心上。”韓若素一身素白的衣裙,如白蓮出水,街上的風吹來,裙裾飛揚,婀娜生姿。
她呡嘴輕笑,再次斂衽一福,然後招呼後面的樂伎將樂器搬入李家前堂去。
韓若素吩咐完,回頭與李昂一同進院,笑道:“若是別家,賤妾真不來了,不過李郎君嘛,卻是不能不來。”
“這是為何?”
“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是李郎君所作的詩句吧?”
“咦!這你是如何得知的?”李昂回頭詫異地看著她。
“公孫侍郎家的小郎君最喜歡這兩句,時常掛在嘴邊,妾身偶然聽到,也十分喜歡,便問其出處。不瞞李郎君,那日在杏花樓,除了那兩句‘本是白雲堂裡客,倒騎青牛入長安’打動賤妾之外,還因為曾聽過李郎君的‘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是以想單獨見李郎君一面,卻不曾想,妾有意,郎無情,終究緣慳一面。”
韓若素說完,俏然瞄了他一眼,像她這樣的北里名花,不用過多矯揉造作,一個眼神便能讓人銷魂。
李昂聞著她身上如蘭似麝的香味,笑道:“不瞞若素姑娘,那日我喝醉了,事後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哈哈哈……”
韓若素當然不相信他這番鬼話,不過也不會揭穿他,她輕嘆一聲說道:“李郎君驚才絕豔,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如今長安城裡那些王侯將相,高官顯貴,千年之後,誰還記得他們?
賤妾這樣的人,如今表面風光,一曲歌舞,纏頭無數,但再過幾年,人老珠黃之後,誰又還願多看一眼?
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兩句不僅適用於長安城中那些達官貴人身,也可用在賤妾這樣的人身上。千年之後,尚能流芳於世者,唯有李郎君這樣的才子啊。”
聽了韓若素的話,李昂不由得想起了白易居的《琵琶行》,他隨口安慰道:“若素姑娘不必自薄,歷史是公平的,只要你潛心向學,多出佳作,同樣能流芳百世。”
“賤妾愚魯,可不敢想流芳百世。”
從韓若素的笑容裡,李昂幾乎看不到風塵味,她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一舉一動給人一種清雅素潔的感覺。
兩人聊著天,突然聽到大門處傳來王二的慘叫聲,李昂回頭看去,就見大門處衝出一群人,前邊騎馬的一個不是李嶸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