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下,摸到那一排小銀針,帶,還是不帶?銀針在手,一旦忍不得,她一定會紮下去,那他……可就真傷著了,再也不會疼她了。想了想,小心地包了帕子掖在枕下,只要自己好好兒把握,該不會有事……
正一個人出神,外頭傳話上來說二爺已經在二門上候著二奶奶了。莞初忙應下,轉身就要走,忽地腳下一軟,綿月一把扶住,“姑娘!你,你這是……”
“……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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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將入廿的天,滿滿的月悄悄暗下一彎,高懸在舷杆上;沉靜的玉盤,淡淡熒光,鋪灑在緩緩流淌的河面,耳邊那一波趕著一波、輕柔的水聲便有了形狀,帶著月光流向那看不見盡頭的遠處……
清清的夜,一點蟲鳴,周遭樹影斑駁、小風下輕輕搖動,天地彷彿歸了遠古,只有月亮、石頭和水。
小船泊在湖心小島,隨著涼涼的水波,悠悠地漾著;船頭的兩人相互依偎,夜深已無風景,只是聽著水,聽著彼此輕輕的氣息……
他的懷抱緊,絲毫覺不出她幾乎再也不吃力。將才在外頭吃飯,說是新開的酒樓正宗的京城口味,他定下了幾乎所有的菜品,一道一道說給她,夾給她,一起細細地品,興致勃勃;她卻坐都有些支撐不住,強撐著,握著一盅冷茶,一口一口抿下,將身上落不盡的虛汗悄悄撲下。
一路來,窩在他懷中,他怎麼逗弄她不羞,她也不離,多攢一分力氣是一分……
來到船上,靜夜,靜水,那心慌的乏力才慢慢平復,聽著他的心跳,她自己的心也彷彿一點一點地又有了跳動……
“丫頭,夜涼,咱們進去吧?”
原本他是預備了要在私宅給她慶生,可丫頭前幾日說自己小的時候隨爹爹坐船下過一次漢水,夜裡泊在岸邊,水波搖著,睡得好香甜。齊天睿想想也是個景兒,這便依了她,吩咐人將船好好收拾了一番,重置了床榻、簾帳,攏了小暖爐,畢竟五月將出梅雨的天,水面高,夜裡也寒。
“我不。”
懷裡的小聲兒又撒嬌,齊天睿低頭蹭蹭她的發,“怎的,這黑乎乎的水面看不夠了?”
“哪是?是你還沒給我禮呢!”
“將才在車上不是給你了麼?”
“那個畫扇麼?倒是精緻,可你也說那是莫大哥和莫夫人給咱們兩個的,怎麼能算是你的呢!”聽著頭頂上沒了動靜,莞初不依了,“你是不是什麼都沒預備?啊?是不是?”
靜靜的水面,小聲兒驚乍,齊天睿看著那仰起的小臉嘟了嘴巴,笑了,“這船,還不算我的預備啊?”
懷裡立刻掙,齊天睿趕緊摁下,“真真是慣了你了!”
她正是不服,忽地脖頸上涼涼的,低頭看,變戲法一樣,竟是多了一條銀鏈子拖著一隻吊墜兒,“呀,這是什麼?”
“這個啊,是西洋泊來的,項鍊。”齊天睿說著,給她結好鎖釦。
莞初低頭捻起那墜子,橢圓的銀,細膩水亮,一層一層雕琢,圓頂樓閣,奇花巧木,果然不同中原的景緻,鏤空下去竟是能看得到那顫顫的花瓣,不覺嘆道,“這花雕,真真是巧呢!”
“嗯,賣的人並不識貨,這東西少說也一百多年了。原先我得著過一隻珠寶盒,是西洋宮廷的古物,看這成色與雕品,頗似這鏈子,我估摸著這個也是。”
“真的?那值好多銀子吧?”
“銀子麼,倒其次。”說著齊天睿伸手在那小墜子邊上輕輕一扣,啪地彈開,莞初嚇了一跳,再看,那橢圓的墜心裡嵌著一隻白玉雕刻的頭像,忙舉起來對著月光,“呀!”回頭端詳著他,笑了,“這麼像!”
齊天睿也笑了,雙臂環了她,“你不知道啊,咱們那位莫夫人可是位人物,她筆下花鳥魚蟲都能活,人物最甚,給我畫過一副小像,我就依著那個找人雕了這麼一個。”
莞初樂,對著月亮,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小墜子,抬手摸摸他的鼻子,“嗯,鼻子最好看,最像呢。”
他伸手握了那墜子,放入她的領口。小小的雕墜兒順著雪白的肌膚,帶著他手心的熱輕輕地墜在了那兩隻胖胖鼓鼓的小兔兔之間,他低頭磕在她的肩上,“為我的丫頭賀生辰。從今後麼,我就這麼天天地掛在你心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