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怎的了這是?有人為難你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眼前這張近近的臉上,喃喃道,“齊……天……睿……”
“你叫我什麼??”
這一驚乍,靜夜裡好大聲,這麼近,那絨絨的睫毛竟是動都沒動,只是一倏爾,就像只洩了氣的小貓兒,低了頭。
齊天睿皺了眉,乾脆蹲//下身,抬手捏起她的小巴,“說,今兒這又是跟我鬧哪一齣兒呢?還嫌我不夠心煩是不是?”
莞初癟了癟嘴巴,心裡憋得難受,梗在喉中,痛得厲害,就想衝著他說:公爹和我娘、我爹,還有我都騙你了!我是最壞的一個,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記得我了,不該非賴著要嫁給你……莫說你不想要,我,我也嫌棄我自己,生下來就是這麼礙事……
畢竟……不敢說……也,不能說……
他若是知道了該多生氣?會記恨自己故去的爹爹麼?會跟岳家鬧官司麼?會……休了她吧?一想到這個,心就跳不動,怎的……還是不想被休了……
“問你話呢!”
“不是……你,沒安置我的住處。”
撥開他的手,莞初起身,從地上抱了自己的箱籠,“我睡哪兒?”
她像個要去逃荒的小婦人,抬頭看著他,一副死硬的小骨頭,齊天睿看得真是氣,“你睡哪兒?那我問你,你平日裡睡哪兒?”
她一愣,不明所以,小聲嘟囔道,“……素芳苑。”
“素芳苑的鴛鴦床!”他呵斥的聲音並不大,只是拉長了音好嚇人,“那是你相公我的床!你一直就睡在我床上,今兒這是怎麼了?我的床睡不得了?想造反啊?!”
“就是睡不得!”
小聲兒一乍,靜夜裡頭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尖剌剌的,刺得齊天睿都不覺掙了掙眉,莫名地往紗帳裡頭瞧了瞧,沒瞧出有何異樣啊?昨兒回來收拾的時候他還特意囑咐換了薰香,用的是她平日上綢子時那種藥香點了清蕊,即便跳得出汗嗅起來不會燥渴;房中除了原先的擺設,新添了幾個西洋的小物件是才得的,正好擺出來給她玩玩,這怎的還惹著她了?
“你重給我找地方,若是沒有,我睡到秀筠房裡去!”
不知是他這一怔沒搭話讓她果然逞了勢氣,那丫頭竟是抱著箱籠就往外去,齊天睿趕緊一把拉住,“我慣成了你了是不是??平日裡裝得又懂事又聽話,這大夜裡的怎麼了?不好好兒睡覺,跟我鬧什麼??哪裡不滿意?說!”
他呵斥得狠,卻始終壓著語聲,這一來,滋長了那小性子,叫道,“府裡那個是我的床!這個,我不睡!”
小聲兒理直氣壯,齊天睿聽著卻險些笑出聲來,屏了屏,低頭在她耳邊啞聲道,“那,是我一直睡的你的床嘍?”
丫頭羞了,抬腳就走,齊天睿忙兩臂一環將人攏住,手臂裹著手臂,一道抱著那隻小箱籠,“行了,怎的鬧起你的床我的床來?若果然鬧,你也得睡睡我的床不是,這樣咱們才好兩清,如何?”
“我的床……是新的。”
“我的床也是新的啊,咱們成親的時候我才置辦的。睡了沒幾個月。”
懷裡沒了動靜,雖說沒再走,可也沒應下,齊天睿想了想,低頭,輕輕用下巴磕了磕那小腦袋,“沒旁人睡過。要不,你就是嫌棄相公我?”
等了一小會兒,懷中的小腦袋終於搖了搖……
……
四更天,兩人總算洗漱完,安安生生躺下。外頭起了風,原本在素芳苑是竹篾紙的窗子,一起風總會有刺刺拉拉的聲響,澤軒都是玻璃的窗子,便只聽得到樹梢搖擺,簌簌的,安靜了許多……
床寬大,她蜷縮在一角,他伸開手臂竟是都夠不著。
“丫頭,”
“……嗯,”
“你今兒這是跟我賭氣是不是?嗯?”
“……往後不了。”
齊天睿輕聲笑了,“你這丫頭,認錯兒比蹦豆子還快!”
那角落裡又沒了動靜,齊天睿起身,把枕頭扔到她身邊去,自己拖了被子挪過來,見那丫頭支起了胳膊,趕緊道,“別忙著扎我啊,我有話跟你說。”
玻璃罩燈,小小的燭苗,透過薄紗的帳子映在白淨淨的小臉上,粉粉的,抿了抿唇,小渦兒圓圓的,又復了往日那乖巧聽話的模樣。
“來,躺下。”
這麼一張大床,又被他擠得沒了地方,莞初猶豫了一下,側身臥下。
齊天睿伸手給她攏了攏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