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很多心事;而似她這樣將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反而更易於偽裝。
徐斂眉垂下眼瞼,身子往火堆旁湊近了些,也就往他身邊湊近了些。相比火堆畢剝燃燒的聲音,男人要靜得多了,可她偏是能夠聽見他的呼吸略微亂了一瞬,她低著頭,也感覺到他望過來的目光。
她緩緩地伸出了手,拉住了他垂在地上的衣角,而後一點點向上攀援。俄而聽見他笑了一下,她臉色稍變,手將要畏縮回去了,他卻伸長了手臂攬住她,讓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方才那言語和動作的小心翼翼彷彿都被他這個擁抱所消解,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忐忑了。
他的肩膀寬闊,臂彎溫暖,他根本不在意她的不善言辭或傲慢無禮。她過去所見識過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會被她所影響,他卻全然不會。
反而他只會影響她。
“睡吧。”他低低地道。聲音在空氣中彷彿是變了形狀,竟變成了溫柔的。徐斂眉的心於此奇異地安定下來,彷彿進入了一個無風無浪的港灣。
第11章 珍重意
“母妃!”
夏日的鳴霜苑裡,奼紫嫣紅一時齊綻,隨著天邊的彩日流雲一同幻出無窮的夢影。她沿著記憶裡那條長長的繽紛的花廊奔跑,腳底的小屐啪嗒啪嗒踏出吵鬧的響,將花叢中的白色蝴蝶都驚了出來,翩翩飛動到垂柳深處去了。
“阿斂?小心一點!”母妃就在花廊的盡頭笑著等她,朝她張開雙臂。她歡喜地叫了一聲,一下子撲進了母妃的懷裡去,拉著母妃的袖子撒嬌道:“母妃母妃,陪阿斂去捉知了吧!”
母妃還未作答,卻先聽見一旁父君和藹的聲音:“怎麼又鬧你母妃?你母妃身子不好,讓鴻賓陪你玩去吧!”
她一聽便急了,連忙從母妃身上下來,拉著母妃左看右看,“母妃您生病了嗎?什麼病?重不重?”
母妃卻臉紅了,不說話,拿眼斜覷涼亭上的父君。父君笑了起來,道:“你母妃要給你帶個弟弟妹妹來,你得乖一些。”
她的眉毛擰住了,“弟弟妹妹?”
父君笑著點點頭,“是啊,阿斂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呀?”
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想了想,才說:“阿斂想要個大哥哥。”
父君和母妃愣了一下,旋即便開懷地笑出了聲。她卻好像有些鬱悶,一臉沒好氣地看著他們倆,全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要是能有個大哥哥,父君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她以為自己叫了出來,其實卻沒有,暑熱的氣流從她眼前浮動而過,她在父君和母妃的眼裡仍然只不過是個異想天開的小孩子。他們還在笑,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說的話。
笑聲,蟬鳴聲,風聲,鳥語聲……那是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夏天。
徐斂眉睜開眼,便立即被火光耀了一下,她發現自己正側躺在火堆近旁,連發梢都沾上了一點火星子,難怪夢裡那樣熱。然而腰身上卻被一隻手臂圈住了,似乎是在睡夢裡拉著她不要往那火焰的深淵掉下去。
男人的呼吸在她身後停勻地起伏,已是睡得熟了。
天仍未曉,篝火仍未燃盡,而夢中那陣眩暈的心悸仍未過去。她靜靜躺了一會,才輕輕地挪開了柳斜橋的手,一個人走到了一邊上去。
***
天亮的時候,柳斜橋從洞裡出來,便見徐斂眉正抱膝坐在洞口邊的石頭上,眼望著白雪皚皚的山林,不知在想些什麼。
路過的風吹起她的發,間或露出她那白得幾近透明的面容,一雙深潭樣的眼底波瀾不驚。他走上幾步,腳底踩碎了積雪,她才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殿下沒有睡好麼?”他輕聲問。
她輕輕笑道:“夢見了一些事情,便起來坐一坐,誰曉得坐到了這個時候。”說著將手邊東西往前一推,“順道去摘來的野果子,權充早飯吧。”
他拿起那野果子瞧了瞧,她卻笑得好像更開心了:“你大約沒見過,放心,我方才也吃了。”說著還拿起一顆咬住,朝他眨了眨眼。
他有些赧然,也覺腹餓,便默默吃了起來。她一邊頗感興趣地看著他,一邊道:“冬日在狹道里行軍,有時同糧車斷了,便可以讓士兵們去找這些果子吃。它們都長在陰涼的地方,往往還能引導軍隊找到水源。”頓了頓,又道,“這也是我大哥教與我的。”
他抬起頭來,看見她雙眸如水,因了他的闖入而泛起些微的漣漪。他低聲道:“您昨晚夢見什麼了?”
這話問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