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一幅丁香色的繡簾,裡頭白衣若雲的王悠之正席地而坐,儀態恣肆而風流地提壺灌酒,但奇怪的是,他即使擺出這般豪放姿態,也依舊是美的,這風骨、這風韻,除了琅琊王氏,果然無人能再有。
昔日有王羲之“東床快婿”的典故,王悠之做來也毫不遜色。不過他到底還是收斂一些,衣衫完好無恙,只是稍浸酒水,優美精緻的鎖骨線在白裳裡隱約露了馬腳。
“王八郎?”巫蘅當先驚疑出聲,但想到主人在此,又急急地掩住口唇,不敢再說話。
王悠之瞟著一雙醉眼看來,不知為何,這世上獨有謝泓喚他“王八郎”時,心下最是古怪難當,而眼前這個少女,竟然和謝泓那廝喚得同樣令人不快……
“你這小姑,是何人?”
王悠之聲音一沉,臉色一板,嚇得巫蘅不打自招:“賤妾是受陳四郎所邀來風雅軒一敘,賤名巫蘅。”
這話一出,王悠之登時又是冷冷一哼,他撇過了眼去,動唇道:“謝泓的婦人。”
巫蘅怔忡了。
庾沉月也訝異地望向巫蘅,她素來不藏什麼心事的,張口便問:“你是十二哥哥的心上人?”
巫蘅覺得自己說不清了。謝泓那廝到底使了什麼手段,怎麼她覺得現下整個建康無人不是這麼以為的?
她懊惱地攥緊了那幅廣袖。
幽香嫋嫋如蘭,幾名侍女打扇繞著外邊,琴音清澈,室內溫暖溼潤,如繞雨霧。巫蘅抬眼,風雅軒正堂裡邊懸著一幅墨竹圖,竹枝遒健而美,青石嶙峋突兀,但兩廂和諧韻致,有著難以言說的美感。上有王悠之的題字,鐵筆銀鉤氣脈中貫,剛硬恭謹的楷書令人稱歎。
琅琊王氏的王悠之素有才名,他的書法造詣也極其深厚,這是巫蘅仰慕的。不過他開口就給了自己一個難堪,一時也讓巫蘅進退不得,不敢做聲回答。
桓瑾之淡淡一笑,從她身後走出,“謝十二念念不休的女郎,原來是你。”
“瑾之知道?”庾沉月睜圓了杏眼偷覷著情郎,臉頰飛霞。
“如何能不知?”桓瑾之走到王悠之身側坐下,唇角微勾,“八郎今日敢欺負了這小姑,謝泓哪裡肯輕易放過你的。”
“我會懼了他?”王悠之提及謝泓,便氣得一陣咬牙切齒。
陳季止這個主人登時走出,語調委屈:“謝小賊手段層出不窮,昔時顧念著他陳郡謝十二傳揚在外的美名,行事雖邪了些,總還懂得收斂,但一旬之前,他可是明目張膽地調動他那群孔武有力的部曲來揍我!王郎你看!”
陳季止一臉憤恨委屈地指向自己的眉骨。
一旬已過,竟然還能留下一片淤紫,可見當時被揍得慘痛。
然而這倒也就罷了,謝泓留給他的字條,竟說什麼巫蘅是他的人,他陳季止敢對巫蘅有半點不敬,敢出爾反爾,他便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被人欺負至此,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作者有話要說: 想看三角戀和四角戀嗎?
好的,作者君承認很狗血,但是不會一直狗血下去的。另外,桓瑾之是真的不能碰女人……
☆、情定
作者有話要說: 太卡了這一章,抱歉放晚了一點啊
沒曾想到陳季止請他來風雅軒不是品酒的; 張口便是對謝泓一陣控訴; 饒是雍容者如王悠之,也是額頭跟著一跳; 繼而他揚著唇淡淡笑道:“陳四,你叫冤太早了。”
陳季止眼睛一圓; “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便是; ”坐在王悠之身畔的桓瑾之; 如圭如璧的一張俊臉; 唇角也是微微下陷幾分; 優雅倜儻又極具默契地笑道,“謝泓行事,定有其三。”
也就是說,不論陳季止是不是要巴心巴肝地討好巫蘅,那第三頓打; 是免不了的!
陳季止臉色一苦,他轉著眸光瞥向巫蘅; 巫蘅一驚,轉而一臉偽裝鎮定地移眼; 胸口的心跳一陣急促。突然覺得那個少年好可愛; 真想無視陳季止那帶著一點苦恨的求救的目光……
巫蘅假意沒看見,側過臉去; 一簾香風外,打扇捧鐘的侍女體態輕盈如羽,再往後; 薄霧隱約的博山爐後,她的眼風掃到一個人轉瞬即逝的袍角。雖然消失得如飛燕掠影,但是巫蘅心中一動。
那個消失得極快的人,便是謝同。
他是在告訴她,他現在便就在這附近麼?
庾沉月盯著曼妙地收回凝睇眸光的巫蘅,心中有點驚奇,“阿蘅,怎麼臉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