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腿軟了一下; 什麼時候檀羽跟了上來她也不知道了;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會; 靈車裡的人不是他,一定不是。
昨晚; 她還抱著一個鮮活的他; 纏綿紅褥; 聆聽他平滑肌理下有續不紊的心跳; 昨晚她還完完整整地擁有他……
靈車已經越來越近。
深巷的岔路口湧出另一撥人; 他們將畫著“謝”的白幡招了起來。長歌當哭,動容者不知凡幾,可是他們怎麼會懂巫蘅的哀慟?
“主母。”
身後的少年,聲音哽咽了。
巫蘅搖著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那群人終於看到了她,也有認出了她的。
她還沒有走近; 一個抹著眼淚的小姑忽然厲聲哭訴道:“你把我們的謝郎還給我們!”
巫蘅恍如未聞。
她揣著最後一線信念,毫不遲疑地往前走; 但緊跟著又是十幾個少女的呵斥聲:“你把謝郎還給我們!”
“你根本不配他!就是你害死了他!”
……紛紛亂亂的聲音此起彼伏。
最後一絲念頭; 風中殘燭一樣“啪”地滅了,她萬念俱灰; 茫然無措地靠向靈車,直到被兩個隨扈用劍攔下,她一怔; 蘊著淚道:“我的夫主,怎麼不由我近身?你們究竟是何人,好大的膽子!”
一個隨扈執劍肅穆道:“謝泓乃皇上賜死,密令擇西山安葬。任何人不得靠近靈車。”
這番話說得看似有理,巫蘅的胸口慢慢燒起了一團火,雖然不可置信,但還是側身讓出了道,並依依不捨地忘了那車好幾眼。
他們押解著靈車去後不久,巫蘅開始疾步往自己的院落走。
“主母?”檀羽在她身後連喚了好幾聲,巫蘅都沒有理會,她只是抹了把臉上淌下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風一般地竄入了正堂,王嫗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事,她只是慣常一樣地抱著簸箕,熟練翻著手中的藥材,見到巫蘅滿臉是淚地回來,詫異地喊了一聲,巫蘅也沒有回應,她只知道疾步往裡走。
後院,一束微風駘蕩吹來,滿園翠竹幽光,點滴墨跡,在牆上拓下栩栩的神來之筆。
巫蘅屏住呼吸,彷彿誤入了一方秘境。
那叢綠竹之外修長身姿,霜雪為神的俊朗男子,正微微笑著的,挑著唇熟悉的好整以暇的,不正是謝泓是誰?
那口滯住的呼吸頃刻之間被狠狠地放了下來,她捏著拳走了過去,眼眶猩紅地一拳砸在他的胸口,“謝泓!這樣很好玩是麼!我說過不許用性命來嚇我的!不許……”
謝泓沒來得及說話,白白捱了一記,吃痛地“唔”了一聲。
巫蘅捧著淚水肆虐的臉,悽苦地抱著膝倒下來,她嚇死了,方才真是嚇壞了。
“嗚嗚嗚……”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得這般斷腸的模樣,謝泓軒眉微蹙,他蹲下來要抱她,巫蘅甩開他的手,謝泓並不氣餒,終於一鼓作氣地將她抱了起來,騰空的瞬間脫離了安全感,巫蘅驚詫地模糊著淚眼看他,謝泓有些心疼,在她的額頭上淺淺地吻了吻。
“阿蘅,是什麼人多嘴,將我入宮一事告訴了你?”
哭過了,這時候躺在謝泓懷裡的巫蘅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方才那人說什麼謝泓被皇上賜死了。她一想就覺得不對,謝泓再怎麼也是王謝子弟,他的死絕對不可能不透過陳郡謝氏就草草料理,即便是皇帝也不敢下達這樣的命令,落葉不得歸根,這會引發仕宦子弟的公憤。
“是檀羽?”他挑了挑眉,語調有些不自然。
事實上,他對檀羽的不滿只是在於,昔日要撥遣人手照顧巫蘅之事,挑中了這個少年,他竟然守在巫蘅身邊那麼長久,他日日得到的奏報,都是他們有說有笑共話閒常的生活,委實惱了些時日。
巫蘅知道瞞不過他,沒有立即否認,但她的賬還沒有清算完呢,想到今日險些以為他死了,差點鬧出了天大的笑話,恨恨地掐住他的胳膊,謝泓雖然吃痛,但沒有出聲,只是暗暗皺了眉頭,巫蘅狠狠道:“讓你騙我。”
謝泓退讓了,“是我的過錯。”
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平復不了她的怒火,冷著聲音不鹹不淡地又問道:“你告訴我,今日為何皇帝突然召見你入宮?”
她對那個沉迷聲色的皇帝沒有半分好感,問這話也是不客氣的。
謝泓將她抱上一側的藤床,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得出她方才是真哭得厲害,眼眶都紅腫了,淡妝也被洗去了,粉色的唇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