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著他,“這罪從你頭上問下來,就要牽連全家。可若我落了這罪,而你立了個大功呢?”
孟君淮:“……”
“把緊要的人抓回去,拿這功抵我的過,總不至於賜死我吧?”玉引道。
有時事情就是這樣,同樣的做法同樣的結果,卻要看怎麼說。
她那個說法,皇上可以斥她干政、說她婦人之仁、說她以下犯上,或者直接斥她抗旨不尊,但孟君淮這個親王若立個大功替她求情,賜死廢位都是不至於的。
可如果按孟君淮那個說法,說什麼自己原就有別的主意,所以暫不能按聖旨辦事……那就首先大罪一條,功勞再大回去也要被人彈劾。任誰都會覺得你縱有別的主意,既還未行,便該按聖旨辦。
那他有可能被削爵,還有可能被禁足,整個王府誰也別想有舒坦日子過。
所以,縱是一模一樣的罪名,丟給她和丟給他也還是不一樣的。
但孟君淮依舊皺眉看著她。
“別猶豫了,皇上賢明仁德,你大功當前,他絕不會廢了你的王妃……趕緊救尤則旭是要緊的!兩天多了一點信兒都沒有,遲一刻都多一分性命之憂!”
玉引邊說邊推他:“你快去,快去打點好那位大人……聽我的!”
孟君淮屏息掙扎了會兒,終是覺得他是對的。
他側首看看楊恩祿,壓聲道:“取一箱金子來。”
抗旨還要傳旨的幫忙做戲,這事在錢上是省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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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引的那個主意確實是“急中生智”,確實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但眾人聽了之後,都覺得可以一試。
沒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這或許是救尤則旭唯一的機會。此舉若成,尤則旭活,若不成則尤則旭死;但若不試而直接強攻,尤則旭必死。
入夜,院中寒涔涔的,因為大半人馬都已離開,這方大宅顯得格外陰冷。夕珍聽著外面的風聲睡不著,便去了玉引房裡,玉引將她攬上床一道躺著,心裡清楚自己決計是比夕珍還害怕的。
孟君淮親自領人去了,謝繼清也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正要去面對未知的險情。
“姑母……”夕珍往她懷裡鑽了鑽,悶頭說,“姑父和堂叔會沒事的,您早點睡。”
“嗯。”玉引拍拍她,“你先睡吧,姑母還不困。”
然後兩個人又一齊發著愣躺著,還是誰也睡不著。
城東邊,因為夜晚的降臨,守備難免放鬆了些。
宅後的牆無門,守在此處的人便少了些,此時不住地有人打哈欠,引得旁人也哈欠連天。
突然間,幾支銀鏢飛至,“嗖嗖”幾響,轉瞬刺喉而過,釘入牆上。
地上的血色蔓延,錦衣衛的黑靴踏屍而過,四爪鉤牽著繩索躍上牆頭,數十道黑影攀著繩索幾步登上,轉瞬間已入院中。
拐角那邊離得近的守衛聽得動靜不對摺過來看,然則剛折過來,便被人一捂口鼻,割喉放血。
入院的黑影竄過廊下、踏過屋簷,近處遇人則一刀取命,遠處遇人便放箭射殺。如此直過了兩道高牆,都沒引起什麼大的反抗。
又過一道牆,喊殺聲驟起!
此方院中至少有二三十人,無法直接取儘性命。兩方交鋒,黑影中有人喊了聲“大人”以求指點,謝繼清邊過招邊道:“不是有要犯就是尤則旭在!”
他說著目光環顧,便見西側的一間廂房門窗皆上著銅鎖:“那間。鳴鏑求援!”
一支箭帶著哨鳴飛入天際,呼嘯聲中,羽箭從大宅四面齊飛而至。射不到這方院子,又頃刻間引起了騷動。
原要趕來此處增援的人馬在紛紛陣腳大亂,錦衣衛藉機平了這方院中的反抗,謝繼清一腳踹開那廂房的大門,定睛一看便顯欣喜:“找著了,強攻吧!”
大批人馬自各面湧入,院外的守衛隊這突然而至的進攻應對無暇。緊隨而來的是一場惡戰,刀劍的碰撞聲玎璫不絕。
惡戰裡,有十數人手忙腳亂地揹著包袱,揭開北側一方石井上的青石板越了下去。
這方井所在的位置很偏,錦衣衛拼至此處時已看不到人煙。
孟君淮站在井前眉心一跳:“差兩個百戶所追,命錦官城各道城門戒嚴,方圓百里內村落郡縣貼出告示,膽敢擅自收留而不報官者,舉家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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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玉引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沒過多久,又被人推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