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公主,天下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比她身份更高,她喜歡的理應都能得到,若她強要尤則旭當駙馬,尤則旭那“配不上”的說法在她身上根本不頂用。
所以,他的想法如何,估計不止是旁人明白,端柔公主自己大抵也是清楚的。無怪她會因為尤則旭的話而不高興,一個人放低了身份卻只換來敷衍,能高興才奇怪了。
玉引便想上前勸勸,然則走上前剛喚了一聲“公主”,孟瑜婧就轉身向反方向去了:“嬸嬸您不必勸,我懂的!”
玉引:“……”
她忙讓人去追,可是端柔公主走得很快,宦官跟上去又被她吼了句“不用你們管!”,他們只能停住腳,為難地看看玉引,不知道怎麼辦好。
玉引搖頭示意算了,宦官退到遠處,她看看尤則旭:“端柔公主是個好姑娘,你不喜歡不要緊,不該這麼糊弄她。”
“我……沒糊弄她。”尤則旭皺著眉低下頭,“我說實話而已。謝姑娘我配不上,端柔公主我更配不上,告不告訴她……也都沒什麼差別。”
這話在玉引心頭一敲,她蹙眉睇睇他:“你真這麼想?”
尤則旭沒吭聲,玉引上前了一步:“端柔公主是當朝嫡公主,你這麼想我不說什麼。但夕珍的事那日咱是開誠佈公的說的,你依舊這樣覺得?”
“王妃我……”尤則旭滯了滯,神色好似有點懊喪,“我也不知道如何說。您那日說的道理我懂,可我總覺得您謝家……”他面色不自然地微微發了白,嘆了口氣,又說,“我就是一想這事,就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是配不上她們的。不想委屈夕珍,更不敢委屈端柔公主。這些日子勞您費心了,我日後還是……還是專心辦差,成家之事不急一時。”
玉引這才隱隱回過味兒來:尤則旭好像有點兒……自卑?
話說到這個份上,聽上去已然不是小心謹慎那麼簡單了,他是打心眼兒裡覺得自己低人一頭。
可實際上,單論家世出身,他或許配不上端柔公主、配不上夕瑤,但和夕珍能稱一句“門當戶對”。
他想得太多了。
小半個月後,尤則旭養好了傷,啟程前往錦官城。玉引思量之後,給孟君淮寫了封信,囑咐信使加急送去。
末了信比尤則旭早到了半日,孟君淮藉著這事,從錦官城中千絲萬縷的勢力中抽離出來了片刻,放空了腦子緩了緩,交待說:“等尤則旭到了,直接喊他進來。”
是以尤則旭到地方後半刻都沒能歇,他徑直趕去了錦衣衛在此地包下的宅子,穿過一道又一道的朱門,走進了最內一進的正屋。
“殿下。”尤則旭單膝跪地,正站在窗前想事的孟君淮側頭一哂:“回來了?坐,我有話問你。”
尤則旭依言坐下,孟君淮想了想,道:“正好王妃有封信剛到,說你前些日子傷病不斷,怕你一路顛簸再有個好歹。你一會兒給她回一封,往你家裡也去一封,報個平安。”
“……是。”尤則旭有點意外於居然是這麼個話題,轉而又覺得這估計就是個開場的客套?他便接著等下文,孟君淮續說:“我又有兩個月沒回去了,你說說府裡的事。聽說阿禮他們幾個總纏著你,各樣趣事你說來聽聽。”
尤則旭:“……”
他就這麼感覺很詭異地在屋裡跟孟君淮聊了一下午的家常,一直邊聊邊戰戰兢兢地等正事,結果直至他告退,正事都半點沒有……?
尤則旭直至出了屋門都還在覺得奇怪,扭頭瞅了瞅,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清楚這有什麼不對。
屋裡,孟君淮回思了一下剛才的整個過程,兀自一點頭:嗯,玉引說得沒錯,這個尤則旭是自卑。
他顯然是喜歡府裡的一群男孩的,算起來阿禮阿祺是他表弟,阿祚阿祐愛跟著一起這麼喊的話,問題也不大。可他自己很謹慎,跟他提起這幾個孩子,都是“大公子二公子世子殿下四公子”這麼叫,就算他一再提他們的小字,他也並不改口。
夕珍夕瑤就不這樣,尤其是夕瑤,教訓起阿祚阿祐時特別有個姐姐的樣子,一叉腰就敢說“阿祚你今天要多練三頁字”,什麼世子的身份她才不顧忌呢。
夕瑤這樣放在外人眼裡或許不對,但擱在府門之內,他和玉引都覺得這樣挺好;尤則旭則相反,他的做法外人完全跳不出錯,但跟自己府裡的人這樣,多生分啊?
這事是得管管,不然好好一個孩子總把自己束得這麼謹慎,遲早要出問題。
孟君淮斟酌了一下,叫了個錦衣衛進來:“尤則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