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楊恩祿挨罰呢。
前宅書房裡,一個叫陳許的宦官戰戰兢兢地候著。要擱平常,誰能在楊公公歇著的時候來當這個值,那能笑大半天,今天可不是這麼回事。
今天楊公公之所以“歇著”,是因為捱了板子了。楊公公都捱了板子了,可見王爺今天多嚇人!
孟君淮又往桌上砸了一拳,氣得也沒注意到屋裡幾個人都一下子跪下去了。
真沒想到,淑敏公主的事還能這麼節外生枝!
這事在他們看來再清楚不過,駙馬打了公主,死路一條。那個在駙馬府裡又挑事又欺負公主的婆婆,更是必須拿命頂罪。類似的案子歷朝歷代都是這麼辦的,大殷朝百餘年前出過一樁類似的事,也同樣賜死了駙馬滿門。
但就是這麼一樁清清楚楚的事,現在居然也攪成了一灘渾水!
他們遞進宮的摺子遲遲沒有回應,去乾清宮前求見了幾天,父皇也沒得空見他們。而從前天開始,一股奇怪的風聲掀了起來,一夜之間滿京城都起了傳言,說什麼淑敏公主行事飛揚跋扈,將婆婆和丈夫都欺負得不行,駙馬被逼得不行才失手打了她,現在公主又怪罪駙馬。
傳言裡更還有一些細節,說得栩栩如生,還說淑敏公主打死了人。孟君淮最先聽到的版本,是說張威在和公主定親之前有一房妾室,但娶了公主之後就再沒去見過她,饒是這樣公主也容忍不得,便把人打死了。
後來又出了個新版,直接說公主打死了小姑子。
這不是胡扯嗎?!
孟君淮知道這位四姐的性子,太清楚這些都是胡言亂語。而令他更憤怒的,是這背後顯然有人在挑事。
原本皇威不可侵,現下竟有人膽敢在公主捱打的事上搬弄是非?
荒唐!
孟君淮想喝口茶平平氣,抄起茶盞卻見裡面已空。
“啪”地一聲,瓷盞擲地!
玉引猛停住腳,看看滑到腳邊的瓷片又看看他。
孟君淮強定下氣來:“有事?”
玉引就假作不知他今日心情極差的事了,平平靜靜道:“趙成瑞說殿下讓我跟何側妃先帶和婧蘭婧去清苑,我想殿下正忙著的事……興許還需我幫幫忙?想問問殿下,是不是讓何側妃自己帶她們先去更好?”
“你不必操心。”孟君淮籲著氣搖了搖頭,又道,“你和她們同去吧,玩開心些,等天涼快了再回來。”
玉引望著他杵在門口躊躇了會兒,還是繞開那一地碎瓷走到了他案前。
孟君淮抬了抬眼皮:“還有事?”
她一字一頓地張口就丟擲了一句:“殿下火氣太大了,這不好。”
“嗤。”他笑了一聲,復看向她,“我知道。只是眼下有事煩心,不是想高興就能高興的。”
“可殿下也不能遇事就不高興啊?”玉引誠懇道,“火氣大,就能幫殿下解決事情麼?”
孟君淮挑眉。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行了。”他現在真沒心情聽她講經,深緩了口氣站起身,繞過案桌扶住她的肩頭,將她身子一轉,就把她往外推。
他口氣懶懶的:“多謝師太指教,但貧道現在真沒空聽禪,咱改天再說。”
“……殿下!”玉引腳下硬是一剎,抬手按住他的手,“我就再說兩句!”
“就兩句!”她邊強調邊扭過頭,卻見他神色有異。
孟君淮的目光凝在她按過來的手上,感覺到她的手柔柔的、涼涼的,一時有些蒙神。
玉引循著他的視線一掃,下意識地想將手抽開,卻被他反一握。
“說吧。”孟君淮邊說邊將她的手捉緊了,又覺這樣說話實在怪了點兒,低聲一笑將她轉向了自己,“我聽著。”
“……”謝玉引被他弄得身上莫名發僵,正竭力平著息,他又雙手將她的手都握住,她就連呼吸都滯住了。
細想想,其實也只是面對面站著而已,可不知怎的,她就覺得心裡癢癢的了。
她低著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抬眸,就看見他一雙笑眼。
可他剛才明明還不高興呢。
玉引緩了好幾息才勉力穩住心神,支吾道:“我、我就是想說……人心煩的時候是想不明白事情的,參禪是,紅塵中事也是。所以殿下這樣邊發火邊料理事情,實在很難,不如先放放,出去走走再說。”
孟君淮“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