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不是勸嗎?黃誠沒有微皺。
皇帝的神情則稍緩。
“大理寺,那豈不是要問罪。”他說道,搖搖頭,“朕只是要先問問他,朕不信他有罪。”
“不,陛下,如果陛下不想問他罪,就只有讓大理寺來辦。”寧雲釗說道,“讓陸大人錦衣衛出面,反而會讓百姓們議論紛紛,更會被人謠傳為構陷。”
錦衣衛的名聲是不好聽,但卻也是皇帝最信任的。
皇帝神情猶豫。
“成國公被告謀逆事關重大,必將天下喧譁,臣不想陛下明明是對成國公的信任之心,愛護之情,卻被人猜忌。”寧雲釗說道,再次上前一步,“陛下對成國公問心無愧,就看成國公是否敢於大理寺對峙問心有愧與否。”
是啊,這件事一旦宣告必然天下譁然,在天下人面前,這種事還是讓別人出面的好。
皇帝點點頭。
“寧大人所言極是。”他說道,深吸一口氣,“朕信他,既然如此就更要不遮不掩,這才是真正的信他。”
他視線看向殿內的一位官員。
“著大理寺接王充,張貴告成國公朱山謀逆案。”
官員的臉色雖然不好看,很顯然不想接下這倒黴的差事,但也無可奈何的俯身應聲是。
原來是要讓大理寺來審案,這又有什麼用呢?
讓錦衣衛緝拿,還是讓大理寺緝拿,對於結果來說沒什麼不同。
黃誠看了眼寧雲釗,停下了邁出要阻止的腳步。
難道以為大理寺比錦衣衛的詔獄能更公道嗎?真是年輕人。
安排這一切皇帝似乎疲憊不堪,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在大理寺審查之前,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坐下來扶著額頭,“朕誰的話都不信。”
說罷擺手。
眾官們俯身施禮魚貫退出,一個個心神不寧神情複雜恍惚,並沒有看到皇帝在他們身後抬起頭,視線也落在正低著頭退出的將官張貴身上。
張貴似乎察覺微微的回頭,看到皇帝的視線,神情卻並沒有先前的戰戰兢兢,只是越發的恭敬的立刻身子佝矮几分,似乎在施禮又似乎在應答什麼。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內侍們也小心翼翼的掩上殿門,直到這一刻皇帝鬆開了撫著額頭的手,滿臉的疲憊悲憤一掃而光,人靠回龍椅上,將腳抬起三下兩下將几案上散落的奏章踹下去。
殿內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
外邊的內侍們聽到了只認為皇帝還在發脾氣,神情緊張的忙垂頭噤聲。
皇帝靠在龍椅上,神情卻是無比的舒暢。
“十年。”他自言自語,“他成國公經營北地十幾年,難道朕就不能嗎?”
他翹在几案上的腿輕輕的抖動著,似乎面前有嬌滴滴的美人在撫琴吟唱。
“朕掙了那麼多錢,你們以為朕為什麼還這麼窮?錢,放在那裡沒用,錢就是用來生錢的,有錢,事情才好辦。”
他說著又帶著幾分惱恨,將几案狠狠的一踹,發出咣噹的聲音。
“我在外邊做了多少事,籠絡的多少人,營造了多少年的關係,說我是廢物,真以為我是廢物,真以為這江山是你一個在後宮玩弄手段的婦人給我掙來的。”
“沒有錢沒有人,我怎麼知道那死鬼什麼時候犯病,那死鬼每天做了什麼。““我怎麼能寥寥可數進京卻能在很多地方進出自如?”
“成國公將北地經營的鐵桶一般,我怎麼能聖旨一下北地的官兵說退就能退了?”
“說我是廢物,這天下是我這個廢物爭來的,你們才是廢物,你們才是。”
咣噹一聲,几案翻滾倒下,響聲蓋過來皇帝的自言自語。
而走出勤政殿的寧雲釗已經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並沒有和其他官員們議論這件事,而是疾步走向宮門。
“君小姐可出來了?”他問一個禁衛。
禁衛點點頭。
“半個時辰前已經走了。”他神情木然的說道。
走了啊,寧雲釗看向不遠處,九齡堂的車馬和隨從果然已經不見了。
他沒有再停留騎馬向九齡堂而去,雖然現在這個時候去不合適,但已經顧不得挑選合適的時候了。
但看到他尋來,陳七嚇了一跳。
“君小姐還沒回來啊。”他說道。
沒回來了?寧雲釗的臉頓時就變了,心猛地墜下。
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