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似乎沒有一點觸動,她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他於她來說根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姑嵩忽而笑起,眼裡都是水澤,本是溫潤而澤的少年卻一下子變了,眉眼中的些許情愫慢慢不見了蹤影,眼神如刀劍一般帶著凜冽鋒利的冷然,冷到悲苦,“既然從頭到尾都是因為我的聲音,那是該從這裡結束!”他伸手為指,指尖聚齊一道溫潤的白色煙氣,看向她的眼裡只有受傷和決絕,手腕輕轉襲向了自己的喉間。
他本就天資聰明,又師從帝仙,九重天上,六道輪迴,恐怕再難尋他這般年少成才的仙者。
那一日決裂,他毀了自己的聲音,永不再入仙門。
一如初始相見的少年,認定了目標就不會改變,可轉眼之間,這種執著也有可能變成偏執。
眼前所有幻象消失無痕,似玉一時以手扶額,只覺腦中一團亂麻,亂了,全都亂了!
她心緒亂得理不清楚,自己竟然與他……與他做出那樣的事……!
她連自己真正上心的人都未那般親近過,卻與自己的晚輩做了那樣顛鸞倒鳳荒唐之事,且還是一個被她不擇手段利用過的人……
即便歷劫種種無關於本心,可那樣親密纏綿又怎麼說得清楚?
“玉姬。”罄衣不知何時進了宮殿中,站在正中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那今日還要去天帝那處問安嗎?”
似玉聽見天帝心頭一頓,又想起了姑嵩,只覺頭痛欲裂,疲憊到了極點,朝她擺了擺手,“明日再說罷。”
“是。”罄衣連忙應聲退下,不敢再打擾。
似玉一個人靜坐了許久,直到外頭天光淡去,夜色微沉,才恍惚回過神,手腕上一截青玉,在映進殿中的月色照射下透著溫潤光暈,古樸雅緻。
她看了半晌才站起身往宮外走去,外頭的玉階上一層薄薄的煙雲浮著,一步步行去踏散了煙雲,裙襬及地漫過煙雲,微微散開後又慢慢聚起。
她行到玉欄旁往下頭看去,薄薄的煙雲隨風飄散著,忽而輕薄忽而厚重,依稀可見下頭的稀薄光亮,萬家燈火在黑夜之中如星辰點綴,這般看著倒襯出這九重天宮的寒冷孤寂。
似玉想起他那一日眼中的神情,心中莫名一澀,壓抑至極,不知他現下過得如何?
這念頭一起,又覺不對,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於她來說不過一兩日,下頭大抵都快過去了兩年,這麼久恐怕早淡了去,哪還有這般絕望?
他這一世過得比以往順遂,恐怕不會再尋死,也不會再修道了罷,說不準已經娶妻生子了。
她眼眸微垂,下頭的煙雲瞬間散開,萬家燈火彷彿一下寂滅於她眼前,完全看不進眼裡,只有一處隱隱發著光澤讓她心中頗為觸動,不想她還未做好決定,心中便已經下意識開始尋找他了。
獸類對於氣息極為敏銳,更何況他們曾經這樣親暱過……
似玉想到這處當即面色一僵,飛快掉轉了思緒,不敢深想。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是身形一移往下頭而去,不過這麼一會兒功夫,下頭又變成了白日。
她顯身在了一處乾淨的小院裡,院裡一口小井,一旁是灶房,不過從來不用已經積了灰,擺設倒是看著很齊整,院子再沒有多餘的裝飾,確實像是他住的地方。
屋門前只擺著幾盆修成靈識的花和一隻鐵壺,這鐵壺她是有印象的,畢竟現下於她來說不過才兩日之前的事,還沒過去多久,所有的事情還都歷歷在目,清晰到……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記得。
花兒們瞧見她皆是一臉驚嚇,這靈怪怎得又回來了?!
似玉走向前看了眼鐵壺,伸手摸了一下,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還留著,一時心中頗為感慨,一會兒得給他留點銀子,免得往後流落街頭吃不飽……
她想到這些時,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本不是她該去擔心的事。
一旁的花兒們七嘴八舌,“去哪兒了,你這呆頭怪?”
“這一身衣裳哪叼來的,瞅著怪好看的。”
“兩年不見,瞧這可大變樣了,比以前的土不拉幾的模樣可是中看許多~”
“等等……你穿得這般花枝招展,莫不是想來與我們爭搶沈公子?!”
“對呀,這大頭果真沒藏好心,咱沈公子現下一副憂鬱範可是迷靈怪了,你可別回來攪和了,快滾快滾!”
似玉只覺整個腦袋都被炮仗轟炸過一遍,嘰嘰喳喳全都是她們在聒噪,不由面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