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在以自己能察覺到的速度慢慢變壞。
便是方才,他一如往日,早早晨起練劍。揮劍出鞘,他嘗試運氣凝神,卻覺體內真氣紊亂,竟是揮不出一招半式。
這一晃,十七在院內已經孤自站了兩個時辰。直到耳畔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十七回眸一瞥,望見了長廊深處,那抹熟悉旖旎的倩影。
十七被嚇了一跳,要知道,趙清顏現下是不允許他下榻去做什麼體力活的,更不要提隱瞞著她晨起舞劍了。
他一個激靈,趕忙將手中的長劍收回腰間。飛身返回屋內,一把掀開早已變得冰涼的被褥便鑽了進去。
待了一會兒,又覺不妥,十七再度翻身而起,將外衫褪去之後,這才重新躺下身。
趙清顏踏入門檻的時候,十七已將雙眼合上,裝作還在熟睡的模樣。
但實際上,在聽見腳步聲自他榻邊停下時,十七的內心狂跳不止,只得緊緊閉著眼,強迫自己忽略那股子熟悉的沁香味。
趙清顏立在榻邊,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躺著的男人。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只聽見她冷冷笑了一下,嗓音涼淡地開口:“你要裝睡到幾時?”
十七躺在榻上,聽到此言,胸口又是一跳。他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睫毛動了動,卻仍舊沒睜眼。
“認識你這麼些年,本宮倒是還不知道你有束髮而睡的習慣。”
這一句,聲音裡混了一絲嘲諷。
榻上的人身形一僵,這才意識到,原來方才一時慌亂,忘記了自己早前起身,已經把渾身收拾得乾淨妥帖。
他雖把外衫褪下了,但他的頭髮還是梳得整整齊齊。
知道自己再裝不下去,十七馬上睜眼坐起身,抬眸瞧見立在一側的趙清顏面上一片冷沉,忙低聲賠罪:
“平陽,你莫要惱我……我便是方才在院內舒展了一下筋骨,怕你瞧見了生氣,這才躺回來裝作沒起身的樣子。”
第186章 問罪
趙清顏也不理他,轉身走了兩步,隨意挑了張椅就坐了下來。
往常若是十七不依照醫囑做一些不合時宜的活計,趙清顏大抵都會冷聲呵斥一番。可現下,十七他自己已經先招認了“罪行”,趙清顏一聲不吭,只一雙美眸卻是像淬了冰似的,愈發讓十七有些不安起來。
跟在趙清顏身後的杏桃瞧見後,忙趁機湊上前去。她立在十七身後,壓低嗓音小聲提醒道:
“公主已經知道你和柳衣私底下那檔子事兒了,從方才起情緒一直不大好,你說話可得小心著點……”
十七心下又是猛地一跳。
杏桃的話剛說到半句,十七滿臉慌張地大步走到趙清顏面前,嗓音急切而焦躁。
“平陽,我……”
“你什麼。”
趙清顏冷冷地抬起頭,清冷的眸光如利劍一般掃射而來,看得十七頭皮發麻。
回想起那日發生的種種,十七悔不堪言。雖不出於本願,但事情既已發生了,他無法逆轉。
十七費盡心思想將此事隱瞞過去,不曾想,還是被趙清顏知曉了。
“那日是我喝多了,腦袋不清醒做出了那些混賬事,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夢中,根本不知道對方是那柳衣。”
胡亂解釋了一通,椅上的人還是微微垂著頭。烏髮如雲似瀑,有幾縷低低散下,遮住眼睛,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十七很慌,心像是被人生生挖開了一個大洞。他開始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平陽,我真的不知道,她、她……”
而那趙清顏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心情卻是有些複雜的。
她方才莫名覺得有氣憋著,想也沒想便尋到了偏房。現在真正見著十七了,又覺得似乎有一些不對。
她現在是在做甚?
在同十七興師問罪麼?
十七與那柳衣,孤男寡女,一道兒住在這空蕩蕩的宅邸。對方是個玉似的美人兒,十七也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發生一點什麼,他又何罪之有?而她又憑什麼在此處灼灼逼人地斥責於他呢。
就憑她忽然看中了十七,打算將他繼續留在自己身邊了麼。
說到底,當初將他趕出錦繡閣,本就是她一個人的決定。如果十七一直都留在宮中,後來也不會再出現一個柳衣。
趙清顏發現,即便這樣想著,自己現下惡劣的心情竟也沒有好上半分,她有一些不喜歡這種陌生、不受她控制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