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瑾再不鬧她,搖了摺扇替她扇著風,不到片刻見她已然睡下,才慢慢起身,拿起上午楚晴抄錄的冊子看。
字型端正大方,娟秀之餘有著女子少見的瘦峻。
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可仔細想又想不出來。
驀地又想到前幾天看到的那摞桑皮紙的信皮,豈不就是這樣的字型?
她坐在軟榻上,痴痴地捧著看,看得那麼入神,連他進來那麼久都沒有察覺,甚至在跟他說話時還有一點點的心虛。
周成瑾心頭像是被尖刀刺了下,痛得有些難以呼吸,煩亂地扔下冊子側頭看著楚晴的睡顏。
髮間的釵簪已經卸下,髮髻被壓得有些散亂,兩縷碎髮掛在腮旁,因酒後體熱,額角沁出一層薄汗,看著童稚可愛,有種不諳世事的純真。
這麼乖巧漂亮冰清玉潔的小姑娘能嫁給自己,還待如何?
即便她心裡藏了人,那也是年紀小不懂事。
也是,十五六的姑娘懂什麼,興許看到個寫一手好字的人就動了心也未可知,怎知道男女之間的這些濃情蜜意。
只要自己真心對她呵護著她,定有一日她也會這般待自己。
周成瑾輕舒口氣,揮去心頭莫名的煩亂,小心地拂開楚晴臉頰的碎髮,復又搖起摺扇。
大長公主那幾箱子奇珍異寶金玉翡翠用了足足七天工夫才整理完。還回宮裡內庫的有五箱,另有一箱,周成瑾做主添在了楚晴的嫁妝裡。
楚晴毫不掩飾心裡的歡喜,笑盈盈地對周成瑾道:“有這些東西撐腰,頓時覺得自己底氣壯了許多。”
“你這個小財迷,”周成瑾親暱地摸一下她的臉頰,“難怪你這幾天做夢都呵呵笑。”
楚晴剎那紅漲了臉,這人真會顛倒黑白。她才不是做夢笑,而是睡覺前,而且每次都是被他逗的。
也不知他從哪裡聽來那麼多好笑的村話野史,天天講給她聽。
昨晚講得是一人犯了盜竊罪,上枷遊街,旁觀者問他:“所犯何罪?”
人犯長嘆:“人倒黴喝涼水也塞牙,昨天偶然看到一根草繩,心想以後可能有用,隨手撿了起來。”
問者大驚,“一根草繩判罰這麼重?”
人犯續道:“誰知草繩那端還連著一頭耕牛呢?”
楚晴何曾聽過這種事兒,笑得合不攏嘴,周成瑾藉機解她的腰帶,“我撿到條腰帶應當無妨,咦,怎麼還繫著位女子?”展臂將她摟在了懷裡。
兩人房裡事順意,在外頭也不免流露出端倪,四目相對時,眉梢眼底便帶出了幾分。
大長公主看在眼裡喜在心中,背地裡跟淺碧嘀咕,“兩人膩歪著呢,這樣好伐興許不到年底就會有喜信兒。我不巴望別的,七十歲之前能抱上孫子就成,孫女兒也可以,先開花後結果,好上加好。”
等見到楚晴,就把一串通天眼的菩提佛珠籠上她的腕,“是護國寺主持道光大師親自開過光的,能祛除病邪長保平安,你好生戴著,你好,阿瑾也跟著好。”
通天眼是一種稀有果實的種子,上面有圓形的小孔,據說能吸收人身上的病氣並且傳到空氣中,故而得此名。
而道光是萬晉朝有名的佛法大師,活到一百零二歲才圓寂。
通天眼本就珍貴,又是道光大師開的光,更加難得。
只是長者賜不好辭,且涉及到周成瑾,楚晴只得道謝收下。
大長公主眼花不能寫字,便讓周成瑾代筆寫摺子,大意是她多年享受雙親王俸祿,受朝廷之恩甚豐,如今年事已高,膝下兒孫多不成器,武無平亂之能,文無安邦之德,懇請聖上收回爵位,以免後人不才,辱她多年積累之威名。
又說當年出閣,承蒙先皇厚愛,多以珍寶陪嫁。財富於國而言能強國力,養民生,於家而言,若家人無德無能,只可能是禍端之源。
所以將當年陪嫁之珍品還歸內庫,以饗天下百姓。
寫罷,大長公主親自封了火漆蓋上私印。
周成瑾帶了八名護院,趕了兩輛馬車直奔皇宮。
高氏早聽說周成瑾兩口子天天往樂安居跑,今天又見護院們“吭哧吭哧”抬了五口大箱子出去,急得抓耳撓腮。
她情知撬不開樂安居下人的嘴,而別人知道的未必有自己多,便打發周琳去楚晴那邊打探訊息。
周琳不想去,可架不住高氏軟硬皆施,拿著才繡好的喜帕去了悠然居。
喜帕就那麼幾種花樣,要麼是喜結連理,要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