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澄心紙,寫上次生病,楚晟送給她一摞子各式飛蟲花樣,她打算都繡出來的,但是身邊人無一同意;又說她有支蟲珀簪子,專等著夏天到來才戴;又寫暮夏學認字,每次寫呱呱落地都會說,嬰孩生下來都是哇哇啼哭,哪裡像青蛙似的,呱呱地叫。
洋洋灑灑寫了四五頁,才吹乾墨,用信筒裝了。
想一想,把自己先前繡的幾個香囊荷包找出來,那些花草的沒什麼意思,就挑了隻自認為繡得最逼真的螳螂捕蟬荷包,把蟲珀簪子放進去,然後尋了點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道用匣子盛著去找楚景。
王氏鋪了滿炕的布料,正俯身裁剪著什麼,看布料與尺寸應該是楚景的衣裳,一身灰藍色蘇綾布的,一身是月白色錦緞,但都不是夏天能穿的料子。
楚晴好奇地問:“嫂子是做春裳?府裡不是早就發了?”
國公府的下人一年有四身新衣裳,而主子則是每季添置四身,至於有額外想做的,自己拿著料子到針線房就是。而今年春天的衣裳早在二月中就縫製好了。
王氏笑著解釋道:“是秋天穿,夏天天熱不愛動彈,這會把秋裳裁出來,到時候就不用趕著了。在孃家時,我母親就是這樣,春天縫秋衣,冬天做夏衫,提前一季準備好了,免得顧頭不顧腳。”
楚景聞聲自西次間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笑道:“這就叫未雨綢繆。”
王氏羞紅了臉,忙把裁剪好的布料收拾起來,請楚晴落座。
楚晴將手中的匣子開啟一一交待楚景,“信是寫給沈姑娘的,荷包和裡面的簪子給沈姑娘留著玩兒,這摞子圖樣是四哥哥畫給我的,我借給沈姑娘看幾天,請她好生保管著別扯破了,看完了得還給我。”
王氏在一旁邊聽邊笑,待楚晴走後,對楚景道:“先前聽你說,以為六妹妹是多老成的姑娘,現下看起來還是孩子心性,哪有這般叮囑別人的?”
“這也是六妹妹的真性情,”楚景把那摞圖樣翻給王氏看,“去年六妹妹生病,四弟弟每天讀書到二更,還抽空子畫了這些給她,六妹妹豈有不愛惜的?雖說家裡兄弟姊妹都一樣,都該和睦相處……以後你也對六妹妹好一些,先前父親跟二弟沒有回家,都是六妹妹在娘身邊承歡,不知道解了娘多少寂寞。”
王氏點頭應著,“我看娘對六妹妹也極好,前天娘說六妹妹該串條珍珠鏈子和花冠配著戴,找出一匣子南珠來,顆顆花生米那般大,六妹妹抓起一把,跟下雨似的,滴滴答答從指縫裡往下落,滾了滿炕南珠,娘一聲都沒吭,反而看著六妹妹笑……我不是沒見過東西,在家裡,我娘也極寵我們幾個,可也沒讓我們這麼玩過。”
楚景笑道:“娘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你也別眼饞,娘手裡還有很多好東西,以後少不了你的……我手裡也有一些,回頭都拿來給你。”展臂將王氏摟在懷裡,頭慢慢地俯下,眼眸裡光芒璀璨。
“我幾時眼饞了?”王氏羞惱著掙扎卻掙不脫,“就是覺得娘跟六妹妹處得真好,幾時我也能得娘……”聲音愈來愈低,漸漸湮沒在楚景的唇齒間。
沒過幾日,楚景又帶來沈琴的信。
“……我娘說你的針線活兒真好,能繡成那樣定是花了不少工夫。可惜我手太笨,連字都寫不好,肯定學不成……真羨慕你有兄弟姐妹做伴,家裡一定很熱鬧……下個月初七是我滿八歲生日,你能有空到我家來嗎?”
隨信還附了張請柬,請柬做得很雅緻,左下角用細毫勾勒出水墨蘭花,又用小斧劈皴畫兩塊石頭,上面則是沈琴寫的字。
楚晴有些猶豫。
去吧,畢竟與沈琴門第差的大,不知她是否邀請了其他賓客,怕魚龍混雜沒法應付;不去吧,又覺得她一再開口相邀,不好意思推辭。
無奈之下便商量楚景。
楚景毫不猶豫地說:“自然要去,很多人想上門拜訪都吃了閉門羹,難得你還能拿到請帖。若是怕應付不了,我與你一道前去,再帶上桂嬤嬤。桂嬤嬤經多識廣,沒有難得住她的……不過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六妹妹實在不情願,藉故回了也成。”
目光爍爍地看著楚晴,有期盼也有渴望。
難得楚景有這般心思外露的時候,楚晴笑著道:“那我跟伯孃說一聲。”
明氏也同意她去,“去看看也好,不同家世的人有不同活法,不同地方的人也有不同的規矩,到時候讓桂嬤嬤陪著你,再帶上問秋跟石榴,而且你大哥哥也一道,不會出什麼事兒。”
楚晴給沈琴回了信後就著手準備她的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