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計程車兵不明所以,還以為兩人打架,樓船將軍可不是欒凱的對手,於是探頭進來,卻見兩人笑容滿面,明顯喝得盡興,一點也不像是鬧矛盾,尤其是黃普公,平時顯得極老實,現在卻是神采飛揚。
離此不遠,皇帝卻享受不到兩人的輕鬆,正與康自矯一來一往地拆招。
如果諸多大臣請辭怎麼辦?
接受一部分、斥責一部分、惋惜一部分、恐嚇一部分,總之要讓群臣分化。
如果軍中將領告病怎麼辦?
讓告病者就地養病,軍隊調往其它地方,使得將離兵、兵離將,然後靜觀其變。
如果太后以孝道施壓怎麼辦?
派最受信任的人回京,親自向太后解釋原委,以大道對孝道。
這就是康自矯給出的辦法,並無出奇之處,韓孺子沒有失望,可也沒有驚喜,事情不像康自矯想象得那麼簡單,南直勁所說的問題仍然存在:皇帝遠離京城,本來應該分化的群臣,這時都會抱成團。
只有右巡御史瞿子晰支援皇帝,因為他就在皇帝身後的東海國,相隔不遠。
韓孺子結束談話,他還是找不到朝廷明顯的漏洞。
這是一場硬仗,只能憑實力與意志打下去。
天已經黑了,韓孺子回寢帳休息,淑妃鄧芸知道皇帝睡眠沒規律,因此從來不等,早早上床安歇,韓孺子躺在她身邊,一邊練功,一邊反覆琢磨即將到來的“大戰”。
康自矯有一句話說得沒錯,皇帝的所作所為最終是遠見卓識,還是好大喜功,不只取決於自己,更取決於敵人,如果忙碌一番,最後卻撲個空,不免為天下人所笑。
韓孺子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突然被鄧芸的尖叫聲驚醒了。
韓孺子側身抱住她,“淑妃、淑妃。”
“陛下?”淑妃顫聲問道,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外面的太監與宮女聽到聲音,立刻衝進來數人,韓孺子在鄧芸額上拭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大事,“淑妃做噩夢,你們退下吧。”
鄧芸也道:“我沒事了。”
張有才等人退出。
“做什麼夢了?”韓孺子問。
鄧芸緊緊依偎在皇帝懷中,抽泣兩聲,“我、我夢到哥哥,他渾身都是血,站在我面前,向我求助……”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哥哥太久沒傳來訊息,你這是擔心了。鄧將軍自有主意,他敢率兵出征,肯定有把握,會平安回來的,沒準已經回到西域,訊息還在路上。”
“嗯。”鄧芸仍在瑟瑟發抖,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在皇帝懷中睡著。
韓孺子卻更睡不著,鄧粹出征已久,仍未傳來訊息,確是不祥之兆。
後半夜,鄧芸睡熟,韓孺子悄悄起身,自己穿好衣靴,悄悄向外走去。
皇帝的帳篷很大,中間以厚厚的帷幔相隔,分為內外兩層,內層是皇帝與淑妃的住處,外層睡著幾名太監與宮女,隨傳隨起。
韓孺子沒有叫醒任何人,躡手躡腳地走出帳篷。
外面的侍衛可沒睡,看到皇帝出來,立刻就要下跪,韓孺子抬手製止,示意四名侍衛跟隨,其他人留下。
王赫不在,沒有侍衛敢反對皇帝的命令。
韓孺子沒有明確去處,只想在寒冷的夜風中清醒一下,於是在營中信步閒逛,也不知是誰將訊息傳出,身後跟隨的侍衛越來越多,很快達到十六七人,連王赫也來了,但是沒有打擾皇帝。
營地比較安全,外圍警戒也都得到加強,王赫相信,就算是欒凱也闖不進來,侍衛們跟隨皇帝,更多是為了防止一些小意外,比如某人夜裡出恭,不小心驚嚇到皇帝。
寒風吹來,韓孺子的確清醒許多,卻沒有想出好主意,乾脆什麼也不想,走出一段路,突然聽到一陣笑聲。
笑聲粗獷而純粹,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突兀,韓孺子驚訝地望去,立刻有侍衛前去檢視情況。
笑聲停止,侍衛回報:“樓船將軍黃普公與侍衛欒凱深夜飲酒,違反軍令,有司正在糾察。”
“不必了,朕許他們飲酒。”韓孺子有點好奇這兩人怎麼會混在一塊,“帶朕去看看。”
侍衛一愣,不由得看向皇帝身後的王赫。
“朕在這裡。”韓孺子道。
侍衛嚇了一跳,急忙躬身,隨後側轉身,在前面帶路。
黃普公與欒凱站在帳篷門口,一個滿臉通紅,一個呵呵傻笑。
“末將一時失態,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