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捧月一般將年輕的夫婦二人迎入寺內客房。喝茶休息之後,前往正殿拜佛,廢帝在這裡也得彎下膝蓋,將神佛當成列祖列宗對待。
接下來就是不停地拜佛、拜菩薩,每拜一座殿之後,都要休息一小會,品嚐寺裡的素食。聽高僧誦經、與住持聊天。
午時之後才是此次上香的重頭戲——給僧人分發施捨,崔小君從僕人手裡接過一包包的東西,交給另一位僕人,這名僕人再轉給被叫到名字的和尚。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韓孺子站在夫人旁邊,不停地合什行禮,覺得比當皇帝還累。
傍晚時分,正規流程終告結束,倦侯夫婦去禪堂坐了一會,感受一下氣氛,崔小君回客房休息,韓孺子則在住持的引領下去給先帝的替身牌位上香。
明天上午燒香乞願之後,他們才能回家。
供奉牌位的房間不大,打掃得一塵不染,住持老和尚對著牌位誦了一會經文,識趣地退下,只留下倦侯和一名隨從。
張有才長出一口氣,小聲道:“沒想到上午這麼麻煩,寺裡的和尚也太小氣了,連晚飯都不管。”
“僧人過午不食,咱們得入鄉隨俗。”韓孺子也是從禮官那裡聽說的,所以中午多吃了一點,現在倒不是很餓。
張有才揉揉肚子,“跟著杜氏爺孫練了這麼久的蹲馬步,終於有點用處,站了一天,居然能堅持下來。”
韓孺子笑笑,來到供桌前,觀看上面的牌位,牌位擺在一座小型木龕裡,細看時,發現牌位外面還裹著一塊黃綢,想必是為了遮擋先帝的名諱。
韓孺子取出玉飾,輕輕放在木龕裡,低聲道:“咱們沒見過面,我是你的弟弟韓孺子,受皇太妃之託,將這件東西送來……就是這樣。”
張有才跪在蒲團上,向牌位磕了幾個頭,說道:“思帝陛下,咱們也沒見過面,可是請您保護我家主人平平安安。”
韓孺子笑著搖搖頭,“你先出去,我在這裡單獨待一會。”
“是。”張有才又向牌位磕了一個頭,起身退出。
韓孺子獨自站了一會,怎麼也找不到感覺,他不認識這個哥哥,也不知道正常人家的兄弟該怎麼相處。
他雙手合十拜了兩下,準備離開。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喧譁,好像有什麼人在大喊大叫,張有才推門而入,驚慌地說:“主人,我保護你!”
“怎麼回事?”
張有才一臉茫然,這時外面的聲音更清晰一些,分明是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喊:“著火啦!著火啦!”
韓孺子一驚,急忙走到門口,朝客房的方向望去。
沒有火情。
張有才幾步跑到住持身邊,“火在哪呢?”
住持老和尚一臉苦笑,“阿彌陀佛,沒有火,是名瘋僧在亂叫。”
張有才和韓孺子轉身看去,只見四名僧人正在牆角處合力按住另一名僧人。
“堂堂報恩寺裡還有瘋和尚?”張有才不太相信。
住持走到倦侯面前。合什道:“他不是本寺僧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向來瘋瘋癲癲,前任住持看他可憐,允許他在寺中借住。他時來時不來,一個月前離寺雲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藏在後寺。我們居然也沒看發現。衝撞貴人,罪過罪過。”
韓孺子並不在意,“既是寺中僧人,也該得一份施捨,請住持放人,喚他過來。”
住持面帶難色,尋思了一會,還是對眾僧道:“放開光頂。”
張有才笑出了聲,“和尚的法號叫‘光頂’。還真是……真是坦率。”
住持只是苦笑,“要不然怎麼說他是瘋僧呢。”
瘋僧光頂力量不小,那幾名僧人剛一鬆手他就跳了起來,四處看了看。“奇怪,好大的火光,怎麼說沒就沒了?”
“哪來的火,是你睡魘住了吧。”一名僧人氣喘吁吁地說。
光頂突然拔腿前衝,他身邊的四名僧人根本來不及阻攔。眨眼工夫,光頂跑到倦侯身邊,二話不說。圍著他繞了一圈。
韓孺子倒不害怕,伸手示意其他僧人不必相助,向光頂合什道:“和尚可好?”
光頂全身髒兮兮的,頭髮有兩三寸長,看不出年紀,一雙眼睛卻極為明亮,盯著倦侯看了一會,突然轉身,衝倦侯撅起屁股,“讓它說,嗯,我們挺好。”說罷,噗地放出一股臭氣。
張有才護在主人身前,“大膽光頂……吃素的和尚也這麼臭……”
韓孺子掩鼻躲開,住持揮動袍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