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撞山站起身,呵呵笑了兩聲,疑惑地看向洛陽守軍,“他們什麼時候出來的?”
韓孺子不管洛陽守軍,下令本部將士集合,列隊駛向洛陽城。
城門大開,連守門計程車兵都跑出去爭搶戰利品了,倒是“嚴格”執行了皇帝的命令:全軍出城參戰,不留一人。
沒人迎接皇帝,樊撞山換乘一匹馬,前頭帶路,直奔河南尹府邸。
與一般的地方官不同,河南尹不住在衙門裡,另有一府宅子,從前是河南王府,如今是洛陽侯府,佔地頗大,門庭比衙門還要宏偉,足以令京城裡的各座王府失色。
東海王抬頭觀賞,不住點頭。
已經有人提前通報,王府門前彩燈懸掛,亮若白晝,大批官員列隊,就是沒有河南尹韓稠本人。
樊撞山跳下馬,凶神惡煞似地往那裡一站,官員當中不少人認識他,這時卻也嚇了一大跳。
“還不跪見陛下?”樊撞山喝道。
有幾個人跪下了,並非自己想跪,而是被這一聲給嚇得雙腿發軟,其他官員陸續跪下,卻都猶猶豫豫,不肯磕頭,反而抬頭看向樊撞山身後的騎馬少年。
韓孺子一身戎裝,身邊只有少數侍衛,沒有最顯眼的儀衛,也沒有人人皆識的朝中重臣,身後的幾十面旗幟對皇帝來說顯得還是太寒酸。
難怪眾人不太相信這就是皇帝。
崔騰也跳下馬,來到一名官員面前,“老宋,你不認得我了?”
老宋身為郡丞,在洛陽的職位僅低於河南尹,見過崔太傅的二公子,忙道:“認得認得,崔二公子……”
崔騰抬腿踢了一腳,“認得我卻不認得皇帝?你想滿門抄斬嗎?”
踢得不重,宋郡丞全身卻是一哆嗦,急忙叩首,“微臣無知,不識龍顏,伏乞恕罪,伏乞恕罪……”
數十名官員一塊磕頭,可還是有人忍不住抬眼偷瞄。
崔騰正要教訓這些不開眼的傢伙,東海王也下馬走過來,問道:“洛陽沒接到聖旨嗎?”
宋郡丞連磕數頭,回道:“洛陽幾個月沒接到聖旨了,剛剛聽聞朝廷更新,就被賊軍所圍,因此……因此不知陛下駕臨。”
東海王轉身道:“倒也不怨他們無禮,原來真是不知情。”
韓孺子點下頭,知道東海王這是在給雙方找臺階下,洛陽是大城,離京城不算太遠,函谷關也不是唯一的通道,此地官員沒理由對朝中大事一無所知。
但他不想點破。
東海王道:“河南尹韓稠呢?還不讓他快出來接駕?”
“是是。”宋郡丞膝行後退,幾步之後站起身,倉皇向府裡跑去。
沒多久,府裡出來一群人,大部分人一出門就跪下,一個大胖子卻衝到皇帝馬前,趴在地上號啕大哭,“真是陛下!真是陛下!大楚又有希望了,蒼天有眼、祖宗有靈、百姓有福、宗室有救了……”
這就是河南尹韓稠,韓孺子與東海王的族叔。
韓孺子還是經驗不足,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翻身下馬,說道:“朕之皇叔,可不必拘禮,平身。”
韓稠扭動肥胖的身軀,像一隻巨大的蟲子爬到皇帝腳邊,砰砰磕頭,“見駕不迎,臣之死罪,臣不敢求饒,請陛下賜罪。”
韓孺子只好彎腰攙扶,韓稠太胖,他一個人扶不起來,三名侍衛上前,一塊用力,才讓河南尹站起來。
韓稠個子中等,就是胖,臉膛紅通通的,眼眶裡噙滿了淚水,伸出雙手想要觸碰皇帝,卻又不敢,半途收回,用充滿崇敬與畏懼的語氣說:“陛下與武帝簡直一模一樣!”
朝中大臣基本都見過武帝,從來沒人說過這種話。
可韓孺子不能反駁,只好回以微笑。
韓稠終於抑制不住衝動,抓住皇帝的一隻手,捧在懷裡,好像那是一件脆弱的無價之寶,“陛下登基的時候我曾去朝拜,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幾年。”
韓稠轉向東海王,笑中帶淚,“東海王,你說說,陛下是不是與武帝一模一樣?”
東海王笑著嗯了一聲。
韓孺子不能再讓皇叔胡言亂語了,“洛陽守軍還在城外……”
“那是一群廢物!”韓稠氣憤異常,“只知道吃軍餉,到了用人之際,一個個全都指望不上。如今陛下駕臨,還要他們有何用?殺掉,通通殺掉。”
“那倒不必,朕要徵用這支軍隊。”
“是是,陛下允許他們戴罪立功,真是太仁慈了。他們是陛下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