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棋錯、滿盤皆輸嗎?!”
君語心聞言,卻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她:“皇上不必嚇唬我,寧天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如何,我瞭解得不比皇上少。”
這是在暗指君寧天有能耐一手遮天、指鹿為馬?
明疏影眸色一沉。
“攝政王的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像我的身份終究是被你識破一樣,“文武百官的心並不像你想象的那般齊,他們的心思不是不冒頭,而是尚未找到合適的時機冒頭。君姐姐難道不曉得,因著這一次的事,前朝已有不少人對攝政王頗有微詞?如若此刻,朕暴斃於寢宮,他們定會挖空心思查明真相,即便攝政王有心隱瞞,怕是也難以周全。屆時,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史官也會毫不客氣地記上一筆。你君家本是滿門忠良,自此,卻真正淪為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攝政王這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也將付諸東流,他本人的名號更是遺臭萬年,這就是君姐姐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話音未落,舉著簪子不放的君語心業已花容失色。
“縱然君姐姐不以為意,朕也不會答應!這一年多來,攝政王為國操勞的樣子,朕都看在眼裡,他將個人恩怨放在一邊,盡心盡力地輔佐於朕,為我麗國百姓殫精竭慮,朕心懷感激亦心存敬佩!如今君姐姐卻要因一己之私將其粉碎,朕決不容許!”
語畢,看似嬌弱的女帝竟猛一發力,將已然因分神而鬆懈的女子使勁推了開。
君語心倏地跌倒在地,令她如此的明疏影卻兀自站在她的跟前,俯視著她竭力隱忍的面容。
披頭散髮的一國之君無視了急忙來扶女子的攝政王,接著鏗鏘有力地說:“君姐姐,親人含冤慘死,你心中的恨,我能理解,可是先帝和所有的皇子都已賓天,去年的那場宮變中,也已經死了太多的人,難道他們就不無辜嗎?而今你為向朕尋所謂的‘仇’,兩次暗中設計,被你牽連的那些人,就該蒙受這飛來橫禍嗎?!你這般不管不顧,將他人捲入其中,甚至不惜犧牲他們的性命,又和當年昏庸無道、草菅人命的先帝有何分別!?”
擲地有聲的話音落下,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心頭一顫。他們哪裡想得到,身為先帝的女兒,當朝的聖上,女帝竟然會當眾責罵其父皇殘暴不仁!
當然,有一個人並不這麼認為。
只見君語心冷不丁抬起頭來,怒目圓睜地仰視著女子的眉眼,脫口而出道:“你沒有資格同我說這些!”
“為什麼我沒有資格?”孰料對方聞言,竟是臉不紅、氣不喘,“就因為我是先帝的女兒?就因為我身體裡流著他的血?冤有頭、債有主,君姐姐你捫心自問,倘若我並非生於天家,你可還會對我動分毫的殺念?!”
君語心僵著臉看她。
“不會,對嗎?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你想抹殺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與生俱來、擺脫不了的出身!”明疏影頓了頓,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不明白,憑什麼我是公主就須得承受你的仇恨,我究竟做錯過什麼?!如果一定要說什麼‘父債子償’,那我的哥哥弟弟們已經用生命償還了那筆血債,莫非這些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不夠!!!”許久未有開口的君語心恍恍惚惚地搖了搖頭,突然大聲喊了起來,徹底激發了明疏影強壓在心底的衝動。
“好啊!那你殺了朕!”說著,一國之君猝不及防地上前兩步,蹲下身子,猝然抓起了女子握有簪子的手,雙目圓睜著將其對準了自個兒的脖子,“如果殺了朕,你的弟弟就可以活過來!如果殺了朕,你這七年的人生就可以重來!那麼你動手吧,朕死得其所!”
☆、做個了斷
許是明疏影說這話的時候太過於凜然無畏,君語心僵著臉凝眸於她近在咫尺的容顏,竟是半晌動彈不得。
別說是她,就連一旁的君寧天也少見地怔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年方十八的女子,竟有著如此氣勢逼人、大義決絕的一面。
而聽罷她擲地有聲的大論,看著她無所畏懼的容顏,君語心終是鬼使神差地鬆開了手中的利器。
她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什麼,只覺得對方的每一句話都狠狠地戳中了她的心窩,讓她努力築起的心防在那聲聲質問中轟然倒塌。
仇人死了,親人也不在了,她這七年來所忍受的一切究竟算什麼,算什麼啊……
溫熱的淚水忽然奪眶而出,尖利的兇器也已應聲落地。明疏影下意識地鬆了手,看著身前的女子流著淚倒進君寧天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