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收住了身形,只是伸手攜起宋奇的手,眼含熱淚無限親切地望著宋奇說:“宋大哥,我想死你了!”
宋奇此時也有擁抱一下凌雪的衝動,只是當著眾人的面,無法施展開來,只得拉著她的手直晃,且含淚笑道:“我也是!你看我們不是好好活著嗎!”
“活著真好!”凌雪淚眼盈盈笑道。兩人四隻眼睛,淚眼對淚眼,哭哭笑笑好一回。
這時明朱公讓眾人在桌邊坐下,命丫環給每個人都斟了一杯酒,隨後他端起眼前的酒杯,望著宋奇和凌雪道:“這杯酒給宋公子和雪兒壓驚!”
宋奇道了謝,端起酒杯送到嘴邊,正要喝,忽聽旁邊席上的凌雪抽泣道:“明伯伯,我爹,我爹他死得好慘啊!…”話猶未了,啪的一聲,酒杯掉在地上,酒水灑了宋奇一褲子。
凌雪一陣眩暈,搖搖欲倒。
宋奇大驚失色,連忙放下酒杯,伸手扶住凌雪。只見她雙眼緊閉,臉色發青,櫻唇發白,狀極憔悴。明玉也移步過來,兩人一邊一個扶著凌雪。
宋奇見她昏迷不醒,伸手欲按她的人中,被明玉一手擋開了,說聲:“讓我來!”便伸出蔥蔥玉指,輕輕地按了幾下凌雪的人中。
明朱公伸手探了探凌雪的額頭,皺了皺眉說:“好燙,發燒了!”忙吩咐丫鬟快去叫醫生。
島上有明朱公專用的醫生,一叫就到。
醫生到來時,凌雪已經醒了,靠在明玉懷裡,哇哇的痛哭,眼淚像黃河之水一樣,滔滔不絕。
醫生探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又切了切脈,低頭診視了一會兒,回頭嚮明朱公說:“無甚大礙,只是過度勞累加上過度驚嚇,才引起身體發熱。待我開幾味藥,按時服用,疏散疏散,不出三天就會好轉。”
明朱公聽了頷首微笑。宋奇忙向醫生拱手道謝,醫生說來聲不謝,提了藥箱自去了。
在床上睡了兩天,又按時復了藥,凌雪的身體好多了,燒也退了,不過還是無精打采,動輒流淚啼泣。好在明玉候在床邊,隨時安慰勸導。
來島上第三天早上,明朱公帶著凌雪宋奇等人乘船回到龍尾山凌玉村,給凌老爹舉辦葬禮。
前一天他親自帶領數十名水手去龍尾山清理現場。從死屍堆中找到了凌老爹的無頭屍體,慘不忍睹。
凌玉村,這個宋奇回到古代曾經住了四個月的地方,現在是一片廢墟,一片狼藉,地是黑的,石頭是黑的,樹也是黑的,真是滿目蕭條,觸目驚心。
此時凌老爹已經被安放在一口漆黑大棺材裡面。凌雪跪在棺材旁,用手拍打著棺蓋,嚎啕痛哭,哭著哭著又暈倒了。
宋奇亦跪在棺材旁邊,失聲痛哭,淚下沾襟。他想起師父救了自己的命,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想起他的英雄壯舉,想起他慘死在敵人的刀下,而今只能躺在黑漆漆的棺材裡,怎不令人傷心流淚長嘆息?
連明朱公那樣久經歲月磨練的人,也是雙淚長流,連聲嘆息道:“天意啊!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明玉也哭成了淚人一個,她一面哭一面還得照顧凌雪。
眾多家丁水手低頭肅立在兩旁,一片噓唏之聲。有默默流淚的,有低聲啜泣的,有失聲慟哭的,還有好幾個水手跪在棺材前悲聲呼喊道:“師父!……”這麼說來,那幾人應該也是師父的徒弟。
約摸慟哭了半個時辰,在明玉的勸慰下,凌雪才止住了哭。此時她已經哭得眼睛紅腫,臉上滿是淚痕,頭髮也散亂地粘在臉上,甚為可憐。
明朱公伸手摩挲著凌雪的頭,顫聲安慰道:“雪兒,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讓你爹早點安息吧!”
凌雪淚眼模糊地點了點頭。
這時只見明朱公揚了揚手,四個水手遂抬起棺材,五個水手吹吹打打,凌雪明玉行右,宋奇行左,手扶棺材,跟在明朱公的身後,往院子外面一徑行去。
幾十個身穿素衣麻服的人抬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在這青山綠樹環抱的海邊徐徐巡行,構成了一幅悽悽慘慘的送葬圖。
他們抬著棺材去了龍尾山,去了海邊,又去了黃龍嶺山腳,去了凌鶴來生前所熟悉的所有的角落,最後來到了一片林木蔥蘢的山岙裡。
這裡,宋奇以前沒有來過。
在近山腳的幾棵大樹下,有一座悚然凸起的冢,冢前立著塊石碑,上書六個隸體大字:“愛妻玉蘭之墓”。不用說,這便是凌雪母親之墓了。現在凌老爹也要在這裡長眠……
宋奇望著那青青之冢茫然出神,心裡一酸,感而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