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每一號宮女都有住所,少則十幾人,多則二十人同住一間房,大小約莫主子們房間的兩倍餘,可那麼多人住著仍稍顯擁擠。
阿寧分到的床鋪是位於最裡頭的那間,此刻本該屬於她的床鋪上橫著一雙腿,隱約還能聽到香甜微酣聲,是隨同她一起在御膳房做事的宮女,名曰三寶,名字取得隨意,是個臉蛋圓圓,頗愛吃食的可愛丫頭。
三寶睡得極熟,阿寧一路奔波有些疲憊後,亦躺了下來閉著眼淺睡了半會兒。
一日之計在於晨,伴著雞鳴,新的一天亦開始了,三寶醒過來瞧見她,重重地打了個呵欠:
“阿寧。。。我昨夜沒有壓著你吧?”
阿寧搖搖頭:“快些起床吧,是時候準備早膳了。”
她微低著頭,平日裡用來遮掩胎記的髮絲亦低垂下來,三寶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突地覺得阿寧雖算不得明眸皓齒叫人一眼便能瞧出的大美人,卻是別有一番恬淡安然的風情在,若沒有這塊胎記。。。該是個受人喜愛的人。
可由不得三寶細想,御膳房忙碌的早晨已經開始了,伺候的是這宮中皇家人,自然是一點馬虎動容不得,這錯一分便要掉腦袋的事情委實小看不得。
幸得早膳較之午膳與晚膳,要稍顯簡單些,一盅燕窩口蘑鍋燒雞,清蒸鴨子燒狍肉攢盤一品竹節卷小饃首一品,餑餑六品,輔以一碗白粥,待到送給各方各宮的早膳已經叫來取的公公丫鬟們端走後,膳房百餘人方得以小小地鬆了些氣。
人一閒下來,總免不得多嘴幾句,自古都是這麼個道理。
有人道:“聽說陛下昨日的早膳都沒吃上幾口,又被悉數退了下來,我等尋常人,要是有朝一日能吃上九姑娘的菜,我可連碗盤子都要舔盡咯。”
另外一個稍微見過世面的小丫鬟嗤笑一聲:
“這算什麼?我問你,你可知曉先帝在位時每日膳食繁華至什麼地步?”
她伸出三根手指:“足足是陛下的三倍不止。”
她進宮早些,看到的,聽到的便要多些:
“陛下自上位以來,首先便是對宮中各部分進行了調整,到了咱們御膳房,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菜品的數額,每日每餐足足減下了十數道菜。”
“也是,陛下胃口向來不好,吃的極少。”
經驗稍長些的小丫鬟卻突然捂著嘴嘻嘻笑出聲,嗤笑了一句:“怕是沒人送出去才是!”
口耳相接,耳語幾句,盡是些八卦事。
“當真是這樣?”
自然!
“皇家御膳向來奢侈,皇帝鍾愛的無非就那幾樣,餘下的向來做了賞賜賜給信任的官員與後宮寵愛的妃子,是以收到這賞賜的人還要行大禮謝主隆恩呢,可咱們陛下。。。哎,你也不是不清楚。”
“你是說。。。。”
“呔,你這是裝糊塗還是假聰明?難道還得我給你一一道來才是?卻說這陛下啊,性子如此孤僻奇怪,整日悶在得閒殿沒日沒夜地處理政事,一上朝便陰著一張臉,聽說,他還會動手打人哩。。。。
伺候他的小丫鬟那個身上不青一塊紫一塊?你去問問,文武百官哪裡有不在背後罵他的?
其中啊,尤以定國侯薛潛薛大人最為憤慨,再來說後宮吧,我且看啊,咱們陛下該是諸國中,最是清心寡慾之君王了,偌大個後宮竟然沒有一個人,還真是到了世人皆勿之,人人都不願意嫁的地步了。。。。”
“。。。。。”
“前些年還好,長歡公主未出嫁,也算給陛下做了個伴,現在長歡公主亦出嫁了,偌大一個宮,獨有陛下一人,你且說,那些飯菜若不減半,還能交與誰呢?”
“。。。原來如此。”
“嗯?” 她未曾聽清,於是又問:
“阿寧,你對此事可有什麼想法?”
阿寧抬眼望她,頓了頓,而後問道:
“三寶,你也同千萬世人一般,厭惡陛下嗎。”
三寶頓了頓,訕笑一聲:“也。。也算吧。總覺著,大家都這般說,總不是空穴來風罷?我若不跟上去說幾句,便顯得像個異類了。”
阿寧不再說什麼。
臨近午膳之時,本在泉井旁清洗蔬菜瓜果的阿寧被人叫了過去,此人名叫何嬸嬸係為九姑娘身邊的一大幫手,算得上膳房心心知肚明的二把手。
何嬸嬸長了一張和眉善目的臉,比九姑娘年輕三四歲,約四十五六的年紀,笑眼眯眯地拉著阿寧道:
“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