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狀似難過地癟癟嘴:
“哦?是怎麼個心狠手辣法?陛下當真捨得大肆懲戒阿寧?”
皇帝神色古怪地瞥她一眼,重重拂了拂明黃龍袍寬大的衣袖,坐了下來,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一哼:
“有什麼捨不得的?”
阿寧在她身後無奈一笑,嘆皇帝當真公正嚴明鐵面無私也。
可也越發論證了自己拿此玉佩一事的正確性。
待阿寧走後,蕭懷雪本意是繼續批閱奏摺,可心中思緒繁多無法集中精力,索性停了下來淺淺閉目養神。
第38章 叔與侄
“既然陛下如此關心侯爺健康與否; 為何不親自出宮前去侯府瞧瞧?”
那妖女的話時常盤旋於頭腦中,蕭懷雪頭痛欲裂; 卻仍然無法輕易地丟掉這個想法。
蕭賀乾之於他便是年少時心裡最深處的嚮往; 因著這個皇叔素來獨來獨往; 瀟灑至極,說走便走的旅程素來彰顯了他該是多麼自由自在的一個人。
蕭懷雪羨慕他; 且是抵死的羨慕,同時也由衷的敬佩著他; 雖然這個伯毅候爺年幼時也只充當了一個冷淡的旁觀者。
可他該是不在意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的; 彼時尚且年幼的蕭懷雪便想,皇叔雖不愛他; 可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刻薄待他; 若粗略一想,這個皇叔待他是好的。
蕭懷雪一方面覺得自己很可悲; 可一方面也將自己年少時很大一部分的希望寄予在了蕭賀乾身上; 好似他曾經遊玩過的那些山山水水皆是自己親眼所見的。
蕭賀乾活的有多自在,他蕭懷雪在這密不透氣的宮裡便能透上一口氣。
蕭懷雪私認為,蕭賀乾在他心中意義非法的意義便在於此,他像是另外一個自己; 那個隨心所欲無所拘束自由自在的自己。
他。。。可以去看他嗎?
思索半天的結果; 是蕭懷雪驟然起身,握緊了手中的東西緩步踏出了得閒殿。
“陛下。。。。” 適逢婉柔為他送來藏書閣經書卷數,見他如此步履匆匆便喚了聲。
蕭懷雪卻什麼都聽不見了,徑直地往前走著; 婉柔抬頭看一眼將暗的天,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捧著的書卷,一聲不吭。
蕭懷雪鮮少有出宮的時候,以至於他貿然出現在宮門處時,鎮守宮門的小兵將眼睛擦了又擦,方認出了面前這一身黑的人當真是得閒殿的陛下,而非他人。
“微臣恭迎陛下!。。。只是,天色已晚,不知陛下這時出宮所為何——”
因著蕭懷雪驀然投過來的不甚友好的目光將他最後未說完的那個字喝退,小兵再不敢耽擱半分,將蕭懷雪請至一邊,恭恭敬敬地將那門給大大地敞開了。
皇帝信步出了宮,在餘暉的照耀下他孤身一人的身影有幾分形單影隻的蒼涼之感。
“哎你說,這麼晚了,陛下還要出宮究竟所為何事?且還是自己一人連個丫鬟公公都沒帶上!”
那小兵從鼻息間溢位一聲輕哼:
“陛下素來行徑古怪慣了,咱們哪裡猜得透?方才你也瞧見了,我不過擔著心詢問一下,陛下便那般兇橫地瞪了我一眼,當真是!”
“暴君也。。” 剩下的這句,被他識時務地湊近了另外一人的耳畔小小聲說了句。
“哎,我倒覺得方才陛下不見得有多兇惡。。。。”
“哎,哎行了行了,咱們還是別亂說了,還是乖乖地候著吧這位主子今日要是不回來,咱們今夜也不得安生。”
“說的也是!”
二人達成共識,皆眼巴巴地看著宮門,盼著蕭懷雪早日歸來。
而另一邊,蕭懷雪望著眼前溢滿竹香的雅居,神色有異,略微躊躇著不敢上前。
這樣呆站在竹林雅居前約莫小半個時辰,天色漸晚,因著蕭賀乾喜靜,故四周五里內外並無他人居住,襯得他等候在外的身影尤為空寂,好像同這四周狀景相映襯下,他這孤零零的身影也顯得可有可無。
蕭懷雪來時只匆匆脫了龍袍換上一件黑衣,連披風都未來得及披上一件,如今雖是盛夏,可夏丘的天氣素來多變,上午的陽光早已換作午後冷澈的涼風,尤其在這漫天竹林中,讓他覺得有一點點冷寂。
可蕭懷雪的心中,五臟六腑之內反到越灼越熱,或許是自己來到了蕭賀乾的府邸?
數十年間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可蕭懷雪眼下已經傻站在此處半個時辰,他連進去禮貌地問候一聲皇叔也不敢,何遑接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