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要是先生真心這樣想,從前先生在學堂上所解之書,豈不都是信口雌黃了嗎?”
“孔某隻是替你謀算,怎麼還翻起舊賬來了?”孔懷虛搖頭笑道。
“將軍,”柳重蔭向寧葭道,“你可也願啟州之事重來?”
“自然不能。”寧葭道。
“從前我以為雖然隨先生聽解得以開豁,恐怕今生卻要虛度了,不想浣月竟有此大變,將軍敗了惡龍,必然是天意要興浣月,”柳重蔭道,“如今便是時機,將軍,可千萬不能退讓啊!女子能不能坐這皇位,全憑將軍一念。”
“我便是想坐,如何能坐得?”寧葭笑道。
柳重蔭聞她此問,一時語塞,望向孔懷虛,道:“先生,你也該給拿個主意才好。”
寧葭亦望向孔懷虛笑道:“當日孔學士曾言,無人能與我爭這天下,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啊。”
孔懷虛大笑兩聲,道:“只一個周挺、一個殷穆敘,又豈是將軍的對手?不過是將軍一念為仁,給他們一條生路罷了。”
“如今這般情勢,孔學士可有何好計策?”寧葭正色道。
“今日朝堂之上,並不見懷化大將軍費橫,或者,可去尋他一尋。”孔懷虛道。
“正是,並未見他來。”寧葭點頭道,“若有他支援,此事或可成得。孔學士怎地也識得他嗎?”
“從前遊學之時,曾見過幾次。”孔懷虛道。
“懷化大將軍官拜一品,若得他出面,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柳重蔭喜道,“事不宜遲,現在便去吧!”
“且不急,”寧葭道,“我還有一事未了。”
“何事?”柳重蔭道。
“出宮。”寧葭道,面色凝重,起身向梨花門外走去。
眾人便要隨她走出,寧葭回身道:“遲凜,紅蘿姐姐,你們陪我去就好了。”
孔懷虛便拉住正朝外走的柳重蔭,桃葉則拽住了六順。
寧葭獨與遲凜、紅蘿二人出門而去。
三人乘了小桀子,寧葭默然不語。
“要去哪兒?”紅蘿道。
“遲凜,父皇、孃親、大哥他們、葬在哪兒,你知道的吧?”寧葭緩聲道。
“嗯。”遲凜只輕聲應道。
小桀子載著三人,來至淨月城外一處空山之中,在兩座墳前落下。
當日,馳天帝將永平帝並嬪妃、子女皆埋在此處,並未將他們送入皇陵之中。
其他宮人則另做一穴,亦在近處。
寧葭並未帶得香燭供奉,只在墳前跪下。
遲凜亦與她同跪。
紅蘿自立身一旁。
寧葭叩頭至地,淚湧難禁。
遲凜在旁扶住她,亦是淚流不止。
然而,此時傷心,無以解得,兩人只並跪共哭。
紅蘿見寧葭傷心,不覺亦是慘然。
“孃親、父皇,寧葭、來晚了……”寧葭哭道。
遲凜亦是面色慘然,傷心難抑。
“鄴妃,從前之事,並與孃親無干,還望你們能在那一頭好好相處……”寧葭哭道。
“他們、都會好的……”遲凜安慰道。
“大哥從來最護寧葭,可惜,寧葭連你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寧葭又哭道,“弟弟、妹妹、他們還那麼小……”
寧葭絮叨起種種舊事,傷心難抑,哭泣不止,遲凜在旁輕聲安慰。
寧葭忽然望著遲凜,道:“要不是幽絕救了你,我是連你也見不到了……”
“沒想到竟然是他救了我,這都是榆兒她……”遲凜說至此處,忽然住了聲。
寧葭聞得‘榆兒’兩字,果然淚水又再洶湧而出。
“榆兒她、我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寧葭哭道,“她不該、不該就這樣走的……”
她愈哭愈傷心,彷彿幾世的淚水都要在此時流乾似的。
便是榆兒離去時,她亦未曾落過淚。
這一切已經壓在她心中太久、太久了。
遲凜便不再勸她,任憑她哭個暢快。
紅蘿亦在旁默默地望著她。
寧葭哭得好一會兒,漸漸止住了哭聲。
與遲凜在墳前恭恭敬敬地叩了頭,道:“父皇一生辛勞,卻未能換得浣月安寧,寧葭不知是否能做到,就請父皇在天之靈,保佑浣月百姓安樂吧。”
當日夜間,寧葭與遲凜、紅蘿悄然來至懷化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