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帶的,無非幾身衣裳,只是過去住在將軍府,多少不便。她對京城人生地不熟,福寶的病情需沈臨邑幫忙請御醫大夫,她除了厚著臉皮接受他建議,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娘,為什麼我們要去京城?”清晨,福寶抿了口甜豆花,昂頭問。
坐在八寶桌旁,豆苗兒拾起絹子為他拭嘴:“你不是喜歡沈家的哥哥姐姐?我們去京城和他們一起過年,高不高興?”
點頭,福寶愁道:“那娘和福寶走了,曹老先生他們豈不是要孤零零過大年?他們不能跟著我們一起去嗎?”
“你常亭哥哥他們都在這兒,比我們在京城更熱鬧呢!”
“嗯嗯,也對。”終於放了心,他接過豆苗兒手裡的湯匙,舀起一勺抬手喂向她,笑道,“娘,您最近都瘦了,多吃點!”
“好。”眼中一熱,豆苗兒忍住淚,埋頭將豆花含入嘴裡……
晚上哄睡了福寶,豆苗兒檢查一遍行李,用鑰匙開啟紅木匣子,她拿出些碎銀與銀票。京城花銷終歸要高些,她不能在將軍府白吃白住,加上請大夫之類,還是得備足錢財。
闔上匣子,似想起什麼,豆苗兒從小抽屜裡取出道徵大師所贈的木念珠。自打她擺脫邪術,這串木念珠就再未佩戴過。兩年多前道徵大師回揚州潛麟寺,她去見他,本是要將木念珠原物奉還,怎知道徵大師並不肯收,佛家講究緣分,他說既然這念珠歸了她,便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豆苗兒無意窺探什麼天機,誰有洪福誰有氣運,她都不羨慕嫉妒,所以就將木念珠妥善封存起來。此時此刻,定定望著手裡的這串念珠,彷彿有絲亮光如流星般從腦海一閃而過,福寶這些日子以來遭受的……
猛地起身,她匆匆走出院子,可惜天已大黑,來不及出門。豆苗兒蹙眉折身回屋,合衣躺在福寶身旁,她輕輕輾轉,整夜都慌得無法入眠。
次日天矇矇亮,她便去信潛麟寺,詢問道徵大師可有訊息,何時再回揚州。
倒是巧,下午寅時,道徵大師竟親自登門。
豆苗兒又驚又喜,才知他是提前半年回揚州暫居,此後兩三年都不會再出外雲遊。
二人寒暄幾句,直接切入主題。
報了福寶生辰八字,豆苗兒抱著沒什麼精神的福寶從內室出來,讓道徵大師給看看相。
細細端詳,掐算生辰八字,道徵和尚搖頭道:“並不是你所擔心的那般情況。”
豆苗兒鬆了口氣,彷彿卸下千斤重擔,難掩哽咽:“那就好。”
“只是……”面露疑惑,道徵和尚走近,與福寶大眼對小眼對視一陣,他恍然大悟的問,“小施主,你今年五歲?”
依偎在豆苗兒懷裡,福寶乖巧地眨著眼睛答:“回大師,福寶五歲了。”
“五歲……”輕聲呢喃著,道徵和尚覷豆苗兒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不好當著孩子講。
喚陳嬸子幫忙照看一下福寶,她帶道徵大師去書房,待身邊清淨,她緊張且沉重地盯著他:“大師,福寶的年紀可是有什麼不妥?”
“倒不是不妥,而是……”道徵和尚眉目嚴肅,盤算給她聽,“施主,若老衲沒有記錯,是六年前。老衲六年前經過泖河村,誤食當地毒果被施主善心搭救,從而贈予你一串木念珠,對也不對?”
“對,是六年前沒錯。”
道徵和尚繼續道:“兩年前我們見面時你身上邪術已破除,老衲只當你遇到天生福運之人,與他陰陽調和破解邪術,並不知你已經有了親生骨肉。”
豆苗兒忙解釋:“那時福寶太小,我不好帶他前去寺廟,一時也忘了與大師你提起這茬兒。”
頷首,道徵和尚在書房內慢慢走了兩圈,頓足望向她:“施主,老衲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以告,這孩子是你與那人的骨肉?可是當年破除邪術時懷上的?”
怔了怔,豆苗兒垂頭盯著地面,很快回答,聲音不大卻很清楚:“是,但是不是破除邪術時有的我也不知。”顧不得赧然或是尷尬,豆苗兒抬眸,眼眶泛紅地望著他,“這些難道與福寶現在的病情有關係,有什麼關係?他會不會有事?我應該怎麼辦?大師……”
抬手示意她別急,道徵和尚嘆了聲氣,慢慢踱步道:“我與你說過,此術十分詭譎利害,你與那人本就是為了破除邪術才陰陽調和,怎麼能有孕呢?我方才看福寶還算幸運,一般這種情況下有的孩子都萬萬留不得,堅持生下來的大多早早夭折,哪怕僥倖活著,也是身虛體弱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