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逼近。
豆苗兒悄悄探出腦袋,瞅見一人騎著驢從竹林薄霧中走來。
可惜距離遠,她分辨不出來者何人。
木屋內,陸宴初擱下洗漱的木盆,從容不迫地出門迎客。
站在院中,他朝木屋斜後方睨了眼,眸中沁出幾許笑意。起步開啟柵欄門,望向正站在樹下系驢的中年男子,陸宴初拱手:“宋里長!”
“喲,陸秀才起得倒挺早,啊……”自覺失言,宋立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合不攏嘴地迅速走近,“失言,失言吶!還什麼秀才!陸家郎生,我是來傳吉報的,貢院放榜了,訊息隔了幾日才傳來,簡直天大的喜訊,你是咱們省此界秋闈的解元啊,第一名,榜首!”激動難以平息,宋立拍了拍他肩膀,熱血沸騰道,“咱們鎮子不僅出了個狀元,現在又出了個解元,老夫……”
“宋里長,勞您天不亮就匆匆趕到這裡,若不嫌棄,請進來喝杯粗茶!”對比與有榮焉的宋立,陸宴初則淡然許多,面上無悲無喜。
心頭一震,宋立僵硬地頷首訕笑,糟了個糕,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這張沒把兒的嘴喲!
“嫌棄?如何嫌棄?你現在是全省選拔出的解元,待你明年春闈一朝登天,老夫今日喝你的這杯茶都夠炫耀一輩子啦!”宋立擺了擺手,他一雙豆眼打孃胎就生得小,笑得狠了,眯成了兩條細縫。
陸宴初言自肺腑:“春闈各地人才濟濟,陸某不敢妄想一步登天。”
“你爹不就……啊,今天天氣不錯……”雙手負在背後,宋立猛地抬頭盯著天空,戛然而止,“太陽……”
太陽還沒鑽出來呢!豆苗兒哭笑不得地縮回腦袋!宋里長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
只是聽著這番談話,心底突然很不好受,她替陸宴初難過。不過所有付出都值得的,苦難終將逝去,她相信他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比他爹更好!
兩盞茶過後,宋立起身告辭。
“既然你堅持,老夫便不向縣上有意拉攏你的官僚透露你現在的住址。剩餘日子你就安安靜靜在此溫書備考,科舉乃重中之重,你莫要再去做工浪費時間,要缺什麼或是有別的要求,你儘管與我說,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替你籌辦。”踏出院門,宋立朝身邊的年輕男人笑道,“止步,不必再送,老夫這就回了,然後靜候你明年春上的吉報。”
“陸某儘量不辜負您的期許。”拱手,送走宋里長,陸宴初站在門前,半晌,挑眉朝屋後輕飄飄道,“還不願出來?”
宋里長騎著毛驢遠去,危機已解除。
摘掉身上落葉,豆苗兒提著燈籠從屋後走出,彎唇道:“陸家哥哥,恭喜你!”
“謝謝!”
把玩著手上燈籠,豆苗兒不再吭聲,她來時想問的那些話,以及不對勁的心思,此時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她早就明白,陸宴初不屬於這裡,時機一到,他就將遠去……
“這麼早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見她站著不吭聲,面上笑容淡去,陸宴初擔憂道。
“沒。”豆苗兒一口否認,以揶揄的語氣掩飾心中的酸楚,“只是眼前站著的大人物比想象中更了不得,我突然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進屋。”知她故意打趣,陸宴初面上一紅,心底卻暖暖的,有她一起分享這個訊息,他很歡喜。
“不進了。”拒絕,豆苗兒停了片刻,細聲道,“陸宴初,我問你。”
“你問。”
糾結著,豆苗兒思量著開口:“孫大娘說你這陣子……”嘆了聲氣,她瞅著地面上的幾株野草,“你為什麼要花錢買那些東西給我?我知道你一向嘴硬不肯說實話,心底可能、可能真的拿我當妹妹看,所以才惦記著我的身體!但我沒事兒,你好好一個讀書人,以後就別幹消耗體力精力的活兒了,好好專心溫書,手裡銀子要是不夠,你跟我說,我給你。”
半晌得不到回應,偷偷抬頭,卻撞上他深邃無波的眼眸。
他目光直愣愣的,豆苗兒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忙補充解釋道:“你千萬別不好意思,這陣子一直吃你的,我都長胖了,京城不比縣城,更需要銀子防身。你放心,姥姥姥爺生前留給我了些薄產,上次趙家……”
“在你眼裡。”陸宴初驀地挪開視線不看她,自嘲道,“我對你好,就是想得到些什麼?沒錯,我大概……”
輕笑出聲,陸宴初再說不下去,大概他真的並非毫無私心,他是想從她那兒得到什麼。
“陸宴初,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