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到深夜。
今早又得到夏儼遇襲的訊息,這就更是火上澆油,忙得秦驚蟄一整天都沒來得及吃上飯。
當趙蕎被帶進她的辦事廳時; 她正在啃著餅翻閱卷宗。
秦驚蟄年少時與趙蕎的母親孟貞乃是州府庠學同窗; 這些年因她職務之故需避嫌; 與信王府私下來往並不頻密,但也勉強可說是看著趙蕎長大的。
她疏懶靠向椅背,輕抬眉梢端詳了趙蕎一番後,啃著餅邊漫不經心地笑問:“闖什麼禍了?”
大理寺少卿秦驚蟄素有“玉面羅剎”的諢號,審案追兇雷霆鐵腕,卻天生一張引人注目的芙蓉冷麵。如今雖已非青春少艾的年歲; 可那份骨子裡透出的冷豔卻更顯凜凜風華。
趙蕎垂眸尷尬笑,利落坦白:“夏儼不是遭人設伏襲擊了麼?聽說內衛與大理寺正在排查可能提前得知‘夏儼今早會出現在滄浪亭’這訊息的人。我怕到時被大理寺找上門反而難堪,就想著還是主動來說清楚為好。昨日下午我就知這訊息了。但他遇襲不關我事!”
秦驚蟄先是愣了愣; 旋即輕哼:“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既是來坦白的,趙蕎也不賣關子,一五一十從頭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文稿許多捕風捉影之處,我疑心是哪個同行想砸我招牌害我落個‘造謠罪’,心中不踏實,便叫人去查。先是叫我手底下的小當家查; 可我擔心小飛笨拙被對方察覺,就又另派了府中的夜行去。因這文稿是由王崇歡居中牽線來的,所以夜行便跟著王崇歡循線去探。前天晚上夜行聽見王崇歡和夏儼談話,才知那‘友松先生’竟是夏儼,也聽見了他倆提到今早會在滄浪亭與王舒大人鬥琴的事,回來稟了我,這就知道了。”
其實秦驚蟄目前已大致鎖定了設伏襲擊夏儼的主謀嫌犯,而且趙蕎又來得通透敞亮,所有細節全都說得合情合理,她對趙蕎的話自沒什麼懷疑。
於是她將最後一小塊餅嚥了,拍拍手上碎屑:“既知是大理寺與內衛聯手排查,怎沒去找內衛林大人或賀大人坦白?林大人畢竟是你堂嫂,賀大人與你又是一對兒,任他倆中的誰都會替你兜著些。你倒膽大,竟到我這兒來自投羅網?私闖他人宅邸刺探訊息,不怕我將你抓起來?”
“我要是去找他倆,您知道後只怕要懷疑我心中有鬼了,到時反而無謂節外生枝,”趙蕎坦誠淺笑,語氣篤定,“至於怕不怕您將我抓起來麼,您不會的。若是私闖官員宅邸刺探訊息,那我確實是要處牢獄的。可王崇歡是王舒大人的侄子,不是官員,我的人未危及屋主,也無盜竊財物之舉,按律只處罰金。”
“是我大意了。忘記你名下的說書班子會向百姓講解律法案例,你對《民律》也算通曉,輕易唬不著你,”秦驚蟄眼底泛起溫和笑意,“京中都說你任性妄為,可我瞧著,這些年你無論做什麼其實都心中有數,總能將事情堪堪按在自己能兜住的那條線上。可把你機靈壞了,啊?”
見她這般態度,趙蕎心知這就算大事化小了,便也鬆弛下來,笑眼彎彎。“派了人私自去別家宅子聽壁腳,這事確實我不對。您只管按律判,罰金我認的。”
秦驚蟄無奈輕笑,搖搖頭,“出了這道門就別再提這事了。雖是小過錯,可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出去,對你可是大大地不利。”
趙蕎略有些驚訝:“多謝秦大人!可是,您為什麼會……”
“放你這一馬算我‘枉法’,卻非‘徇私’,而是‘徇公’,”秦驚蟄含笑睨她,“前幾日神武大將軍府已就軍務革新之事向陛下遞了摺子,朝中各部大致達成共識。若無意外,鍾離瑛將軍即將啟用你做臨時神機總教頭,這對你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這時你身上若再添一樁板上釘釘的小差錯,鬧不好明日就有人將你這馬上到手的機會給攪黃了。”
原本總共三個候選,這會兒夏儼躺在太醫院,慕映琸在火器使用的技法上又不如趙蕎,心性裡也少了幾分強勢銳意,並非三人中最理想的人選。
若此時趙蕎被人揪住小辮子攻擊打壓,那鍾離瑛苦心籌謀數年的軍務革新就要困在第一步了。
朝中之事,水至清則無魚。秦驚蟄雖以執法嚴厲剛直著稱,可畢竟也在大理寺少卿任上已有七八年,豈會是那種全然不顧大局、半點不知變通的死倔?
“早前你協助歲行舟私自行‘希夷巫術’的事可還懸著沒判,南郊刺客案後陛下雖未再提讓你重返泉山禁足的話,卻也沒說這事就此揭過。如今你既是鍾離將軍在軍務革新上的關鍵第一步,犯的又只是小過錯,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