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在坊間滾慣的,又是個輕易不肯忍氣吞聲的性子,結怨得罪人自是難免。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她名下諸多產業都交由信得過的掌櫃們打理; 除半年例行盤賬一回外便甚少親自插手日常事務; 也從不張揚自己就是這些商號幕後東家的事。
所以,京中不少人知道趙蕎愛去“饌玉樓”,但知道那是她產業的人並不多。
刺客們第二次取得指令竟是在饌玉樓,無論這事是不是巧合,都頗為微妙地將趙蕎——或者說是信王府——架在了火上。
趙蕎有點憋悶:“就算那名暗線當真在饌玉樓落網,也不關我多大事。但這事煩就煩在; 它噁心人啊。”
刺客案這幾日已到了京兆府、皇城司協助內衛全城搜查的地步,按大周律,這種案子結案時定要張榜公示來龍去脈; 到時滿京城都會知饌玉樓是信王府二姑娘名下產業。
信王趙澈領聖諭協理國政,自是很受人矚目的。
暗線利用趙蕎名下產業向刺客傳遞指令,這事明擺著不可能與她本人有關,以昭寧帝一慣性情,也不會昏聵到以為信王府與松原意欲裂土的反叛餘孽有所勾連。
但這事的噁心之處也就在這裡。
因為所有事都是用腳趾頭想就能明白的,趙澈若鄭重其事上書解釋反倒像心虛,最好的選擇當然是避而不談。
可如此一來; 這事在許多人心中就會顯得諱莫如深,過後必少不得有人要在背後妄加揣測,鬼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
“冤死我了,無端端給大哥招來麻煩。”趙蕎煩躁抱頭。
一想到自家大哥將來要為這破事被別人在背後指指戳戳地議論,還沒法解釋,只能生吞這蒼蠅,她就十分惱火。
趙昂同情地看了看她,寬慰道:“沒人會怪你,惹上這種麻煩又不是你的過錯。酒樓茶肆本就人來人往,總不能事先查驗每個客人的身份才放人進去。朝野議論也就是一陣風的事,阿澈什麼陣仗沒見過?你就別往自己頭上攬了。”
趙蕎悶悶“嗯”了一聲,接過賀淵遞來的沁涼果茶,鼓著腮小口啜飲起來。
“內衛那頭做何應對?”趙昂轉而看向賀淵,神情認真不少,哪裡還是先前那副被愛妻手書訓了就委屈跳腳的模樣。
賀淵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平靜作答:“林大人讓人帶了一名昨夜才落網的刺客,在饌玉樓等那名暗線或傳訊人再次出現。”
趙昂眉心微蹙,繼而眼簾低垂,端起茶盞卻沒喝,指尖輕點著茶盞外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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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揉著額穴,無奈苦笑:“我這兩年運勢似乎不高,以往沒這麼不順過。”
先是賀淵重傷失憶,之後是歲行舟那件事,眼下無端又沾上這刺客案。
賀淵覷了覷對面那個如老僧入定般的趙昂,放下杯盞,傾身湊近趙蕎耳畔,以帶笑的氣聲誠摯建議:“所以我說你該考慮儘快成親。按民間習俗,這叫沖喜破運。”
趙蕎耳廓霎時滾燙,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的趙昂已順手拿起顆果子,揚手就往賀淵臉上砸去。
“說話就說話,湊那麼近想做什麼?!”
賀淵自是伸手就將那果子接住了。
他面上非但半點慍色也無,還低眉順目,淡聲應道:“殿下教誨得對,是我逾越失禮,不該離這麼近說話。”
他這乖巧得彷彿鬼上身,倒叫趙昂愣愣直犯嘀咕:“皇帝陛下面前都麼沒見你這麼溫順過。”
趙昂這才後知後覺想到賀淵今日對自己很反常。
方才他向賀淵打聽孫青今日帶來什麼訊息,又問了內衛在饌玉樓做和應對,賀淵全都毫不猶豫合盤托出。
按理這是金雲內衛的事務,眼下局面也沒緊迫到需他以“內衛總統領林秋霞夫婿”的身份代為插手,照賀淵以往的行事風格,就算透露訊息,多少也會有所斟酌與保留的。
“你小子今日有問必答,莫不是做什麼虧心事了?”趙昂眉心蹙緊,眼神銳利地上下打量賀淵一番。
賀淵鎮定道:“殿下多心了。”
雖他暗地裡使壞給趙昂招來了林秋霞那封信,給小時的趙蕎稍稍報個仇,但明面上還是要與趙昂融洽關係的。
他又不傻,趙昂可是專管皇室宗親事務的宗正寺卿。趙蕎身為信王府二姑娘,她的親事一應儀程都繞不開宗正寺,連婚書都得遞在趙昂手裡蓋了官印才作數的。
見賀淵似無異樣,趙昂轉以審視的目光嚴肅看向趙蕎。
趙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