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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認真地聽著從京師各處傳來的動靜,手抱著茶盞,一聲不吭,他今曰的臉色似乎還算不錯,雖然仍帶著病態,可是心情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些訊息而變壞。
在認真聽取之後,朱佑樘放下茶盞,淡淡地道:“柳乘風的理由是什麼?”
“回陛下的話,柳乘風的藉口是說京師裡出了亂黨。”
又是亂黨,這理由如今成了柳乘風的狗皮膏藥,到哪裡都要貼一帖。不過蕭敬確實是夠陰險的,朱佑樘問他柳乘風的理由,蕭敬的回答卻是避開理由不談,而是將理由改作了藉口,只是這一個詞兒的差別,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理由是理由,藉口這個詞就帶著幾分貶義了,蕭敬很隱晦地在說,柳乘風這個傢伙是打著亂黨的名義在胡鬧。
蕭敬的回答雖然是不動聲色,所謂潤物細無聲,可是朱佑樘還是聽出來了,他不禁微微抬眸,看了蕭敬一眼,怫然不悅,隨即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淡:“既是有亂黨,那就放手讓他查吧,只要不是冤枉了人家,倒也沒什麼。”
蕭敬卻是道:“陛下,動靜太大了,好在現在是暴雨如注,許多人未必收到訊息,等天放了晴,大家知道之後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錦衣衛雖然不算軍馬,可是柳乘風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似乎有些太過了。奴婢沒有編排柳乘風的意思,奴婢只是說,為皇上效力是理所應當的事,這沒有錯,可是效力也要方法,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更何況還圍了大學士的府邸,無論劉吉劉大人有什麼過錯,那也應當先上書請求聖裁才是,豈可貿然大動干戈?這事傳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今曰錦衣衛可以說圍大學士的府邸就將它圍的密不透風,這滿京師的官員還不要人人自危?而且這是天子腳下,柳乘風還帶兵圍了鴻臚寺,鴻臚寺裡頭可有不少駐京的各國國使,國使們受了驚嚇,這也是有損我大明聲譽的事,陛下若是不制止,事情只怕會更糟糕。這是奴婢的一點淺見,請陛下斟酌。”
朱佑樘卻不禁笑了,笑罵道:“你這奴婢,如今也知道講道理了,你這一番話確實是老成謀國之言。可是朕也有朕的道理,柳乘風既然這麼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錦衣衛嘛,不就是做這個的?朕不怕他們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就怕他們偷懶,怕他們對諸事都不理不睬,你也是用命做事的人,豈不知有句話叫多做多錯,少做少錯?朕不怕臣子有錯,就怕他們尸位素餐。你不必多言,朕自有考量。”
這種事若是換了順天府去做,這皇上只怕又是一個口吻了,說來說去,皇上之所以縱容,還是出於對柳乘風的信任,在別人眼裡,這個柳乘風或許十惡不赦,或許混賬之極,可是在朱佑樘心裡,他卻是知道柳乘風這個人看上去混賬,其實卻有一股子聰明勁,雖然會惹麻煩,可是這個麻煩,往往柳乘風能自己收拾,正是出於這種信任,所以朱佑樘在短暫的愕然之後,決心放手讓錦衣衛去鬧一鬧。
可是蕭敬的想法卻不一樣,廠衛之爭,有時候爭的就是義氣,今曰若是讓柳乘風這混賬讓錦衣衛圍了大學士的府邸全身而退,那錦衣衛肯定是要把東廠遠遠甩在後頭,東廠不敢去做的事,錦衣衛敢,東廠做不來的事,錦衣衛能,只這一比較,就高下立判了,以後誰見了錦衣衛還會不害怕?誰又會高看東廠一眼?
這是臉面的問題,偏偏很多時候,臉面這東西都是不容忽視的問題,說實在的,蕭敬也不是那種見人就想坑一把的人,可是他現在覺得有點憋屈,當年的時候,內閣死死地壓著東廠倒也罷了,內閣嘛,畢竟是朝廷的中樞,可是沒有理由讓一群錦衣衛把東廠壓著。他蕭敬是什麼樣的人?幾十年來在宮裡長袖善舞,什麼人擺不平?東廠就算聲勢不如先帝在的時候,可到了弘治朝也是不容忽視的力量,而如今呢想到這裡,蕭敬不禁有點兒垂頭喪氣,可是事情還要做,無論如何也得再拼一把,他咬咬牙,道:“陛下,奴婢所擔心的並不是別人多做少做的問題,所慮的正是陛下啊,陛下若是不制止此事,朝廷百官會怎樣看待陛下?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那柳乘風得到的是陛下的授意,天下人都會以為是陛下圍住了大學士的府邸,輕慢大臣,將內閣學士視為草寇。都會以為是陛下讓錦衣衛圍住了鴻臚寺,目空一切,不將各國國使放在眼裡,耀武揚威,全無恩澤。也都會以為是陛下讓柳乘風圍住了萬通的府邸,欺凌先妃萬氏的兄弟。柳乘風做什麼與奴婢無關,可是陛下的聲譽卻與奴婢息息相關,奴婢只望陛下在千秋史筆之中,文治武功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