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布政使衙門有所牽連,尋著籍口,難免就會發作,上表彈劾。而朝廷之中,應該有不少人,等著這邊的摺子上去,才好有由頭辦事。”
丁一聽著卻就不以為意了,搖頭道:“無妨的,只要當今還坐在龍椅上,他們再怎麼折騰……”
“此言大謬。”張玉毫不留情地批駁著丁一的話,便如先前送別丁一或是郊外相迎一般,並沒有因為入了丁家的門,便改變了態度,不是她不能改變態度,而是她懂得,丁一喜歡的不是一個花瓶,他看重和著迷的是兩人之間的溝通,“天子便是孤家寡人,先生何能存在友朋之念?便是為天子做了多少事,也不可想著皇帝會念著舊情。”
丁一再一次搖頭:“他不一樣,我的朋友本就不多,他的朋友就更少,只有我了。”
張玉聽著,皺了皺眉,卻沒有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便如先生所言吧,然則天子也非真的為所欲為,於此先生應無異議。”這一點,丁一就不得不點頭了,終明一代,除了太祖、成祖之外,真沒哪個皇帝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
“沐公府不過鎮雲南,而先生鎮兩廣。”張玉從另一個方面去分析這個問題,“且立八大處,亦非沐公府所有;雲南本荒蕪,兩廣雖邊陲,卻遠比雲南早服漢化,其中鄉間豪紳、士人之輩眾多,先生在梧州推行官紳一體納糧,已然教朝中大臣不喜,今日為教先生遠離中樞,自然不加留難,但先生一離京師,彼等必不容四海大都督府這等衙門安存於兩廣如藩鎮!若假以時日,廣東亦如廣西,朝廷所任總兵官按先生意思上奏摺、布政使自稱門下沐恩徐某之日,卻就不容得他們動手了。這道理,先生知道,首輔也知道,大司馬自然也是知道。”
丁一聽著,卻就解說道:“我並不打算做個藩鎮,把工業化推行開了,立憲事宜穩定下來,自然就按朝廷分派流官,只不過現時兩廣本身的官僚制度,對於推動工業革命很不利,官紳不納糧出役,也是教這老大帝國如果背上一身的吸血蟲……”
“無利不起早,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玉截住了丁一的話。
“並非人人如先生一般,一心為國。
“先生想不想做藩鎮是一回事;事實上兩廣是不是被先生經營成藩鎮,又是另一回事。
“西征之前,若朝廷發難,當如何應對,還望先生有個章程,以免事出突然,到時先生又在萬里之外,這兩廣基業任人宰割擺佈,想來就非先生本意所願了。”
這時卻就門外有警衛高聲喊道:“報告,杜子騰及黃蕭養……”
丁一沒等他說完,就不耐煩地道:“叫他們自己進來,都說了,不用通傳了,以後再犯,你作好準備留守,別想跟著我西征!”那警衛嚇得縮了縮腦袋,連忙出去把黃蕭養和杜子騰等人請了入來。
一看著黃蕭養,丁一就埋怨他道:“又不是營裡,也不是公事房,自己家裡,哪有大舅子過來要通報的?”又對杜子騰罵道,“大過年的,你立什麼規矩?這點你卻不如劉子堅了,那來這麼多臭規矩?雪凝到張玉邊上來,教小杜斟茶!”
黃蕭養叫了一聲“一哥”,便給柳依依等人見禮,從“阿嫂”、“三嫂”、“四嫂”一路過去,柳依依和雪凝、張玉也都紛紛起身答了禮,不過去到丁如玉,黃蕭養卻就有點尷尬,抱拳道,“玉妹頭,聽講你越來越好打啊!”丁如玉難得今晚心結解開,居然沒有和平時一樣,冷冷點頭就算了,起身抱拳還了禮,倒是讓黃蕭養頗有些驚訝,至於天然呆,黃蕭養叫了一句“師妹”,回答他的卻是一塊扔過來的千層糕,和一句“很好吃啊,黃師兄你快試試看……唔,你是不是又把錢拿去喝酒喝光,沒錢過年了?不是?那就好。”然後她又接著埋頭對著那堆零食奮戰起來。
杜子騰是講規矩的,又是過年,自然是先給丁一磕了頭,又對一眾師母磕頭請安,去到丁如玉時,剛要開口叫“師叔”,卻被張玉伸手攔住,低聲笑道:“五師母。”杜子騰本就是聰明人,聽著磕下頭去,卻是稱道:“恭喜五師母,賀喜五師母!子騰給您請安了!”卻把如玉羞得不行,一個勁往張玉背後躲,這當口,哪裡還有半點喊打喊殺的意思?
“先生,曹吉祥那裡搞出這麼一樁事來。”杜子騰行罷了禮,卻是低聲向著丁一彙報,把這一日下午,運輸處那邊搞出來的事,仔細地報備了,廣東廣西的安全衙門人員,退役之後直接轉入八大處裡,卻是人手齊備的,連揭稽上摺子彈劾丁一、左右參議附署的事,杜子騰說將起來,都沒半點含糊。
丁一聽著笑道:“嗯,隨他們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