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數萬常備兵馬,不論天亮之後,還餘下多少,都不是你的了。”丁一對著有些頹然坐在對面的也先,如是說道,“衛特拉諸部,每年都要給我提供兵員,兵員的人數,大約每十戶出一人,每一個兵,得自帶兩匹戰馬。可能做到?”
這時節,叫也先把他老婆——如果丁一有興趣的話——送給丁一,這等梟雄人物都不會皺眉的了,別說這些看上去毫不傷筋動骨的條件,他當然是連連答應下來,至於丁一放他回到草原之後,是否照辦,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還有什麼?”也先望著丁一,很有兇虎在押,一旦放歸山林,便將重行嘯聚的感覺。
倒是伯顏帖木兒,卻是開口對丁一說道“你在貓兒莊,我們沒有虧待你和皇帝,今日我在你的手裡,還望看在當時的情份之上……”他是個仰慕漢文明的,自然不願受辱。
丁一抬手起手來,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我不承諾不殺你們,但絕不折辱。”說罷向也先道,“還有一條,傳教自由。”他看著也先不解的眼光,便指著巫都幹說道,“我許她為草原上的薩滿之首,你們喜歡信喇嘛教,自去信便好,但若有人信喇嘛,不得加以迫害,由巫都幹簽署證書檔案的薩滿,若有一人死在草原上,則巫都幹有權於每部落抽十人來殺。”
巫都幹望著丁一的眼光,在這一瞬間那真是充滿了小星星,恨不得立馬將丁一推倒,來個霸王硬上弓了。只不過丁一這個決定,卻不是為了賞賜予她,所謂的薩滿,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按著丁一的思路,也許稱為宣傳幹事兼居民委會員主任更為合適一些。
自始至終,下層民眾的力量是可怕的,一旦他們有外力的支援,有組織,有紀律的話,沒有誰甘心當奴隸,丁一是這麼想的,儘管這個時代的人,還存在吃細糧的下人也認為自己的階級性比不上吃糠的地主【作者按:在民國初都是這樣】,但時長日久,這種平等自由的觀念,總歸會慢慢扭轉過來,好象廣西那邊,這種觀念就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當然,鄉紳土豪被侯大苟和“侯大苟”幹掉很多,也是極大的原因。而在草原上,部落頭人的權力,丁一當然也會漸漸地束縛起來,這些東西,不是靠殺掉一批頭人就能改變,得從根本上去轉變。不然的話,殺了脫脫不花,還有也先,殺了也先,還有阿剌,怎麼可能殺得完?除非和建虜那樣搞民族滅絕。
也先對於這樣的條件,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只是問道:“阿傍羅剎,不要欺我沒讀過書冊,你要如何,只管直說便說!”他不相信,丁一僅僅用這三條完全在他認為無關緊要的要求,就會放他回去。
丁一很無奈地加了一條:“所有部落頭人、貴人,如無法透過大明官話考核,不得擔任此等或類似職位。這個也許太苟了,咱們可以商量著辦。”
第三章心如鐵(二十)
天,終歸會亮;
雪,終是會晴;
血,總是會流淌乾涸的。
當第一縷曙光升起的時候,雕溝這邊的牛角號悠揚地響起,那些隨著天亮而開始緩下廝下的瓦剌、韃靼軍馬,才發現一夜過去,已是一地的暗紅,那是在寒冬裡鮮血凝結的色澤,那些暗色的冰層裡,往往是包裹著人或馬的屍體,就象一塊塊,巨大的琥珀。
而還沒有等他們清醒過來,去考慮是該潰逃還該奮力殺死身前的蒙古人,也先的旗幟已移到了雕溝的溝口,然後一百多個俘虜在那裡,齊聲喝叫著朱狗剩教給他們的話,很簡單的命令,就是叫喊著將領的名字,從也先口中問出的名字,讓這些將領帶兵馬回營。
阿剌知院當然不打算讓也先的兵馬重新整頓,只不過如今亂糟糟的局面,他也只能指揮著身邊的兩百騎,除此之外,其他的部隊,也根本難以指揮,所以他也只能用也先同樣的辦法,叫喊著自己手下將領的名字,讓他們把兵馬帶出。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兩方的軍馬才堪堪脫離了接觸,一地的狼籍,一地的屍體,還有一些小部落的軍馬,也不知道怎麼捲入了戰事,呆在戰場之中,在人馬屍群裡,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愣了好半天,才選擇了一個他們認為有利的一方。
不得不說,也先的影響力是不可小視的,這場混亂的戰事。此時還活著的,大約有四五萬人,而這四五萬人。很明顯投入雕溝北側營地的軍馬和部落,要比阿剌知院那邊多出許多,只怕得多出一倍的光景。丁一看著點頭,這倒也符合歷史上也先死後,有不少部落頭人為他復仇的事實,只不過這樣的事,現在卻就不可能發生了。
從也先和阿剌下令之後。足足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