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那些火銃和手榴彈,連忙也說了出來,孫太后才放參湯的小碗,冷冷地對他說道:“好了,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一驚一乍的,哀家不過是憐你侍候了多年,你若願意在宮裡侍候,那便做下去好了。對了,如晉都覺自己要以身殉國了,還帶百來匹馬、三四十個精銳出去做什麼?”
肖強一激靈,原來問題出在這裡,於是不敢去拭額上滲下的血,低頭細細想著,那磕得頭破血,皮開肉裂的額頭,一滴滴血就這麼掉落在他跟前,想了半晌,終於抬起頭來道:“如晉少爺不單帶了三四十騎,連英國公也帶在身邊!”
孫太后聽著,掩嘴笑了起來,略伸了伸手,便有女宮過來扶著她站了起來,只孫太后笑道:“如晉當真是一門忠烈啊,好!不單自家赤膽忠心,便是門下弟子,也是不惜以身殉國!竟然如此,你下去,傳哀家懿旨,著英國公府張玉,偕同宮中女官,由你帶錦衣衛護送,一同下到梧州,去把柳氏、蕭氏都接上京師,無論如何,忠烈的家人,朝廷總是要給些體面的。”
這給的不是體面,是聽著英國公府明明白白和丁一站在一起,那麼就把張懋那操持諸般事務的姐姐張玉,變相限制了人身自由,不單教她數千裡奔波,而且還有她和丁一的妻妾囚在一起,只等丁一身死訊息傳來,那麼很可能張玉和柳依依、天然呆,一併被山匪殺死,再陪上個知縣還是同知來背黑鍋,乾脆就連根剷起了。
儘管風雪極大,但楊守隨仍在中午之前就趕到了大明第二師的營盤,迎接他的朱動交代完諸般事務之後,卻就苦著臉,被楊守隨問及何事困攏,朱動苦笑道:“先生教我今日去御河橋尋一個賣湯餅的,這天氣,有誰出來賣湯餅?罷了,我差下面的人去檢視,若真是有……”
“學生以為,教官您還是親去為好。”楊守隨年紀雖然要比朱動小上十歲,但一對眸子在這風雪裡卻顯得分明無比,極是清澈的眼神,似乎能看透這漫天的風雪,“這事先生交託給教官,想來便是不願假手他人。”
響鼓不用重擂,這麼一提,朱動倒是就醒了過來,連忙向楊守隨道謝,他是連夜操持諸多事務,又要調出座騎給利刃大隊,又要清點庫存,再支派人手去給李雲聰使喚,不然的話,那些裝備如何提取?接著又要過來大明第二師坐鎮,以防發生營嘯;心裡還在琢磨著,怎麼讓下面安全域性衙門的兄弟,做好化整為零的準備等等事務,真是忙昏了頭。
不過相對來說,朱動的資質並不太出色,他和胡山那五人,除了胡山以外,其他都不見得有多高明的天資,因為那時候丁一根本就沒有挑選的空間,也沒有什麼名望,完全就是白身,只有他們五人來投靠,所以當真論起天賦,他著實是不如楊守隨這幾千書院學生裡,出類拔萃的人才。
年輕的楊守隨望著風雪裡揚鞭策馬狂奔而去的朱動,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覺得似乎朱教官膽氣有、殺人辦差的本事也有,但於決斷和籌謀上的能耐,或是有待商榷。這時利刃大隊留在大師第二師的人員,還有安全衙門那邊調拔過來的教官,都衝著他過來,紛紛問他下一步該如何辦差。不過對於楊守隨來說,他倒是沒有什麼慌張的神色。
要知道他可是入書院讀了年餘書,也就是在那名為書院,實為少年軍校的容城書院裡,接受了一年正規的操典訓練,再去關外密雲前衛跟著丁一上陣廝殺實戰,然後從廣西到雲南,都是能夠領兵作戰的;又從雲南到容城來替了王越過去,卻是把容場工場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所以什麼事他心裡是有數的,當下聽著那些新訓教官的疑問,隨手分派著各人的差使,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竟將近四百個新訓教官,包括劉吉手下帶來十數個支應糧草的賬房先生,還有他從容場領來的二十餘人醫療兵,都分派得井井有道。
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大致不過如此,讓朱動一路頭痛的差事,到了他手中,卻是如此簡單。分派停當之後,卻就有幾個和朱動年歲接近的青年人過來把他圍住:“咱幾個有些事沒想明白,小楊你腦瓜子好用,一起聊聊如何?”
“不行。”楊守隨拒絕得很直接,“諸位是和朱動教官同期拜入先生門下的,學生是知道的;諸位也是當年在貓兒莊外,參與接應先生救回太上的,學生是敬仰的。不過此時先生以此重任相托,當真是無那空閒,陪著諸位教官聊天,見諒。”他這是把話都堵死了,意思就是讓這些人別在他面前擺資格,這玩意不管用,丁一把這事託付他,他自然就是這裡的部隊長,不會因為資歷什麼的,而做出讓步。
“遵命,長官!”那幾個新訓教官聽著,只好馬上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