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工場要多大,它現在仍然是一個剛剛誕生起來工業雛型,從產量到技術儲備,都很不盡人意。而偏偏丁一在這個時代,卻無法得到國家機器更多的支援,甚至,還要提防著來自於皇權和相權的攻擊,致命的攻擊。
在送走這些被他煽得熱血沸騰的舉監生時,丁一再一次叮囑他們:“丁某不要什麼聲名,這些事,某也暫時不曾理出頭緒,這也是丁某請諸位來商談的根本……只望在你我未曾格到真締之前,暫時莫要傳揚出去,以免誤人誤已才是。”
一眾舉監生紛紛承諾不會外傳,其實外不外傳丁一併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不要讓于謙和景帝對他產生過太多不必要的關注。而偏偏他不得不這麼幹,因為密雲前衛需要人,需要錢糧。
草原上五千鐵騎,就足夠控制很大的地盤了。
但這種控制和華夏民族的控制,是兩個概念。
草原上只要能擊敗對方,殺了他們的頭人,擄走他們的牛羊、女人,就足夠了;
但對於農耕民族來說,控制,是指這一範圍之內,得有地區性的穩定,這樣才能進行開荒、耕作、灌溉、收穫,包括集市和交易等等活動。不單得有一支威懾性的軍兵,還得有鎮守的部隊,巡檢的部隊,還得有士農工商各色人等。
這麼發展下去,依靠丁一自己來支撐,壓力會極大,而且進度會很慢;朝廷這邊是不可能指望了,所以他也只能指望民間的支援了,就看看能否發動起百姓來,而舉監生們,無疑就是百姓之中,預設的代表。
舉監生大部份都離開了,但是還有幾個人籍故留下來。其中膚色略黑的便是海南臨高的舉子王佐;樣貌俊秀的是廣東深浦的鄭文奎;臉帶微笑的卻就是新會的陳獻章,這三人是丁一剛上京,四處販賣皇漢理論時,領著一班舉監生來金魚衚衕質問丁一的學生領袖。
王佐當時是有些以為丁一詭辯的,而陳獻章則是認為丁一隻是空口大言,若真要上得沙場,不見得丁某人便能如他所說捨身為國,只有鄭文奎對丁一所販賣的理論很以為然,自那時之後,在國子監裡、士林相聚之中,多有為丁某人鼓吹。
只不過時間漸漸地推移,經歷了土木堡,貓兒莊,京師保衛戰之後,王佐和陳獻章也漸漸覺得,當初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們也是坦蕩的人,便來賠禮,丁一自然以禮相待,但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丁一可就不是那個剛來京的小秀才,已是名動天下,從五品高官任上致仕的丁某人,不計前嫌接待,自然於這兩位舉監子心裡,也是有暖意的,這一來一去,便也成了常客。
“汝學,廣東新建南海縣,你可有意前去?”丁一併沒有馬上揭開題目,而是稱呼著王佐的字,向他這麼問道,“雖說非進士,任首領官有些難,但天官那裡,某薦之,應也多少有些薄面。”
不是進士,可以當縣丞,可以當同知,但要知縣知府之類,一般是不太可能的。但往往這世上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朝中有人,士林有望,有的是辦法應對,例若知縣空缺,不是縣丞就可以暫充首領麼?做上兩年,考評過得去,當然也就可以特例——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大明年間,就算拋除開國的洪武年和明末的崇禎年,舉人做到首領官的也不是沒有,例如餘杭知縣,就有數任都是舉人身份而知縣的。
丁一的名望在那裡擺著,真的向王直開這個口,加上王佐這人也的確感覺是有章程、有決斷的,知南海縣,不是什麼太難的事。何況王佐本身也是官宦子弟。丁一自然是有把握才會開口。
聽著這話,王佐就有點掙扎了,因為他父親是世襲的撫黎士舍官,官職不高,但至少也不是寒門,若能中進士,以後的路子要寬廣許多,當了官,象丁一這樣辭了再來科舉,別說沒這勇氣,明明也是本末倒置,加上朝廷能默許丁一這麼幹,是因為丁某人於國有功,卻就必定不會容許他王汝學也這麼幹的。
丁一卻沒去逼迫他,轉身向陳獻章問道:“公甫,若薦為監察御史,能直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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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其血玄黃(八)
陳獻章聽著,卻就笑道:“晉公,卻不怕大司馬責公恂私麼?”這位原來就能開一學派的,思維倒是很敏捷,他沒有去考慮自己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