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的擔憂,不停追問丁一到底怎麼會說張輔沒幾天好活,丁一難不成跟他講土木堡戰事裡,張輔就是死於斯役的高官麼?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說的,別以為古人傻,人家從小不學數理化,專門一輩子琢磨人,指不定這話傳到張輔還是王振耳朵裡,就能出問題。
所以丁一隻能這麼跟老管家說:“忠叔,您要回老家,看見子侄輩,多少也會打賞點小物件什麼的吧?對吧,王振,人是太監,叫得他一聲世叔,也賞了這麼大個宅子和奴僕,不是說我貪心,您看吧,這老頭過來就喝打喝殺,一會又嫌茶涼,半天下來什麼也沒落著,嫌無不嫌少,你不行給留幅字讓我掛著都好,就他這做派,感覺不死也沒用!”
忠叔聽著蠻彆扭的,尊師重道在這時代還是被人放在心裡,怎麼說張輔也是丁秀才他爹的師父,丁一這話讓老管家感覺不痛快,但想起張輔說要把自家少爺關個三五十年又或十年八年的,忠叔卻又覺得這張老俠做事真的是胳臂往外拐,於是老管家便在一心的糾結之中,跟著丁一他們出門去了,這回,走的是金魚衚衕的正門。
出了金魚衚衕便是御河橋畔,二十多日前丁一方來京師時,總旗胡山便是從悅來客棧將他領到這左近,不過當時的卻和如今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丁一行在前頭,忠叔落後了半步,如玉和雪凝又再拖後了些,這讓丁一覺得有些無趣,只是看路上行人皆是如此,卻也只能入鄉隨俗。
走過題著“御河西堤”字樣的牌坊,那岸邊楊柳垂蔭蔥鬱可觀,倒是有不少人在些駐足,丁一走得索然無味,便也停了下與忠叔閒聊幾句;雪凝和如玉都是玩耍得開懷,又去邊上貨郎攤檔上選了只風箏,便在大呼小叫裡響起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這柳色雖也如煙,卻比長安灞橋強了許多。”忠叔突然感嘆了起來,籠著袖子站在丁一身邊,“人生所悲無非生離死別,灞橋那片柳,一葉一葉都是他孃的離別啊,誰耐煩待著?這裡倒還有些活氣……”
丁一笑了起來,雖然忠叔從不提起年輕歲月,但從只爪片鱗上看來,丁一大致也能猜到自己寄身這軀體的父親,應也是江湖大豪。人其實往往越是缺什麼便愈喜歡什麼,看忠叔這文青架勢倒也就能理解這丁秀才的父親,為何要讓自己兒子讀書科舉卻不教習武技了。
“忠叔,您為什麼管那位叫張老俠而不叫他太師、公爺什麼的?”丁一折了一枝柳枝在手裡把玩起來,對老管家這麼詢問道。這的確也是他心中不解之處,包括這軀體的父親為何會是當朝國公的記名弟子。
老管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卻是壓低了聲音道:“少爺,這倒是你大徹大悟之前,往日那不解世事的腔調了。”
“噢?”
“少爺你想想,老奴一介平民,要叫他國公爺還是太師的話,得磕上多少頭才能見著人家的面?不,就把狗腦子都磕得流出來了,怕都見不到人家府上管家啊!”老管家拈鬚笑道,“喚他一聲老俠卻就不同,都是江湖一脈,他是前輩我是晚輩,他能端起前輩的架子卻拿不了官腔,這才能搭上話啊。”
丁一哪裡會不知道此間的道理?這有什麼難懂,英國公這種勳貴放在丁一的前世,至少也得正部級以上吧?就正部級吧,一個老百姓要搭上話的確是不太可能。但丁一便是故意這麼問,方才有接下來的話:“可是忠叔你總不能為了搭上話,就給當朝公爺套個老俠的名號拉近乎吧?”
“你懂什麼?張老俠當年是真真實實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的,要不老爺怎麼會成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說到此處,老管家左右張望了一下,上前半步站到丁一的身側,刻意壓低了聲音,“靖難之役少爺當是知道吧?自然也知道當時成祖三個兒子都被當成人質吧?當然有各種說法,只是事實上就是人質,少爺莫非以為建文帝真的蠢到就這麼放成祖的三個兒子回去什麼也不做?”
這話問得還真不好想了,按丁一所知建文帝聽了黃子澄的話,又有定國公徐增壽協助放了當時燕王三個兒子回北平,等到建文帝后悔已追之不及。但明顯老管家的意思,是真正的情況並非這麼簡單。
“成祖是什麼人?按老奴看當年派三子代父盡孝,就已想好了關節了。張老俠其時二十多歲未到而立,已在江湖上大有領袖群豪之勢了,老奴只不過是十五六歲懷著一腔江湖夢的少年,呵呵,丁大哥大我三歲卻已有劍挑名宿十七戰全勝的威名……張老俠收丁大哥為記名弟子,其實是有計算的。”
丁一聽著就皺起眉頭了,這還蠻複雜的?不禁問道:“有什麼計算?”
“丁大哥當時在江湖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