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聽得劉鐵在外面說道:“風少爺、風少爺,你怎麼這般模樣?”
卻就見風三公子跌跌撞撞地入得內來,全無平時**模樣,左臉還有通紅的五記指印,看著丁一,立時撲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如晉兄啊!救我一救啊!先前咱們不是已經揭過此事了麼?為何又要將我風家連根拔起……如晉兄,丁爺爺,丁大人!小弟縱有千般不是,但求看在同鄉同窗份上,放過風家吧!”
丁一快步將他扶了起來,攙到椅子上使他坐定了,又使了劉鐵去招呼下人端茶送水上來,待得風三公子淨了面,又教他喝了茶,方才開口道:“風兄為何搞成這般模樣?聽風兄的說法,似乎此事與丁某有關?”
方才就在這客廳裡,十口箱子二十萬兩,便是從風家抄查出來,此時丁一卻是一無所知的模樣。
風三公子聽著苦笑道:“如晉兄,事到如今,您也不必客套,小弟只求您能放我風家一條生路……風某人有眼不識金嵌玉,白瞎了這對狗眼,也應該有此報應……今晚三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總歸雞啼之前,會給丁大人您一個交代!”
說著他從椅子上又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但你我同窗總歸不是假的,怎麼也是容城相處這麼些年,還求如晉兄給小弟留條根,我那小妾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子,無論如何,還請丁兄垂憐啊!”
這對比之於他在容城的囂張氣焰,在天然居中強索雪凝、把刀架在忠叔頸上時的驕橫行徑,不禁使人感嘆,真個是早知今rì,何必當初!
丁一連忙上前將他再度扶起按在椅子,板起臉道:“風兄在胡說什麼!有什麼難處,只管說出來,丁某雖然無權無勢,但有個**,卻是英國公府的小公爺;如若不行,丁某便去求我那王世叔;丁某兩位結義兄長,也是極為正直計程車林中人,真個是事態嚴重,請他們在士林之中為風兄呼喚幾聲,應該也是可以的……到底是什麼事,風兄還請說將出來,丁某才好幫你參詳一番啊。”
風三公子不禁愣住,風家遭此大變,花了許多錢銀去探聽訊息,最後得出的訊息便是他風三公子惡了丁如晉,若不教丁如晉出了這口氣,恐怕最後是很難保得住風家基業的。所以才有風三公子臉上這一巴掌,才有他連夜來丁宅,表明自己願意了此殘生以求丁一諒解的事。
但聽得丁一這般說,似乎並非丁一所為?風三公子不禁心中生出一點希望了,原先他本是懷了死志,心中如一片灰燼,神情枯槁倒也視死如歸,因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死。此時生了希望,卻不禁便淌下淚來了,斷斷續續把風家海船、各地鏢局被查禁的事,一一衝丁一說了。
丁一教他寬心回家去等訊息,自己會盡力幫他活動云云。
風三公子回得家去,邀功一般把這事跟風老太爺說了,誰知“啪”一聲,卻是另一邊臉上又多了一個通紅巴掌印,這下兩側便對稱起來:“痴兒啊!”風老太爺給了他一巴掌之後,無力跌坐在椅上,長嘆之餘淚涕齊下,“原以為讓你進學,能振興家業,誰料到……丁如晉不是要幫你,他是在告訴你,風家死你一個不夠!不論是廠衛、勳貴、士林,他想怎麼整風家就怎麼整風家,不把風家整絕了,是解不了他心頭之氣啊!”
風三公子跌坐在地上,聽著這話一時愣住了,人生際望最為悽慘的,莫過於以為絕處逢生而最後發現不過仍是一條死路!先前他知自己必死,但也從容,但此時心態來回兜轉,卻無法如先前那般坦然赴死了。
他甚至拒絕相信,丁一是要弄死這個事實,坐在地嚎叫道:“不!這不是真的,如晉兄不會這般對我!他還給了我一句暗號,使人傳與忠叔之後,那些江湖大豪便真的沒有來上門踢場、半路截鏢……”
風老太爺望著坐在地上,勢若瘋癲的兒子,抹了一把老淚:“兒啊,你這是到死還不明白麼?你那如晉兄,是看不上忠叔的江湖手段啊!江湖手段弄得斷風家的根麼?最多咱們舍了生意,回容城當個富家翁就是了。這不是你那如晉兄要的,他就是要堂堂正正,把風家從上到下,一點點輾碎了銼骨揚灰,方才解恨啊!
“你好好想想,自己對丁一做了什麼事吧。人生在世,解不開的仇恨,不外兩事,一是殺父,二是奪妻。為父原以為你不過羞辱丁一,如今看來,你必定是得意忘形之際,犯了這等事……有什麼未了的事,快去把心願了吧,事到如今已是多說無益!”(未完待續。)
第九十七章只待東風(一)
風三公子癱在地上,往事歷歷於腦海間掠過,半晌之後不住搖頭苦笑,那笑聲如夜梟一般撕心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