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江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面如止水。
“王上……”斷箭停在昭武江南面前,極力擠出一絲笑意,“我說過,這世上沒有惡魔的詛咒,現在你相信了吧?”
昭武江南的眼神很複雜,就象晨曦裡的霧靄,朦朦朧朧看不清。“走吧。”她優雅地轉了個身,“快一點……”斷箭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去哪?去見可汗嗎?出了什麼事?”
昭武江南一言不發,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斷箭還想再問,隨即想到事已至此,即使問明白了又能怎樣?還能逃出室點密的手掌?是死是活就那麼回事了。如果室點密的目的是白馬堂,自己可以暫時騙騙他,先留住性命,再想辦法逃。西海既然救了自己一次,當然也會救第二次,她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腦袋落地。
昭武江南帶著他走進了一座幽靜的禪房。
屋內檀香繚繞,燭火昏暗。斷箭看到屋內錦席上躺著一個人,他突然想到了李丹,立時渾身震顫,飛一般衝了上去。
“哥哥……”斷箭猛地跪到地上,一把抓住了李丹的手,駭然驚呼,“哥哥,你怎麼了……”
李丹面色灰暗,氣若游絲,聽到斷箭恐懼的叫聲,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烏黑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大手緊緊抓住了斷箭,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了幾個字,“回長安……照顧……母親……”
“哥……”斷箭腦中一片空白,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這一瞬間炙烈的怒火驟然爆發,熱血直衝頭頂,“告訴我,是誰下的手,是誰?”
李丹望著他,眼裡露出一絲欣慰之色,好象再無遺憾,然後緩緩閉上眼睛,呼吸立時減弱,漸不可聞。
“哥……”斷箭怒睜雙目,縱聲狂呼,“告訴我,告訴我……”
“天驕……”
李丹說完最後兩個字,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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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箭跪在地上,渾身冰涼。
哥哥死了,帶著無數的秘密死了。分隔了二十五年的兄弟在大漠上再度相逢,本以為可以相依為命,誰知再次分離,永遠分離,人鬼殊途。上天太殘酷了。
斷箭輕輕放下李丹的手,呆呆地望著他,悲憤不已。
天驕?天驕是誰?淳于盛死的時候,也在喊著天驕,還叫自己將來把那塊“漢”字玉璧還給天驕。這個神秘的人是誰?哥哥叫我回長安,照顧母親,他臨死前戀戀不忘的是母親,難道母親很危險?或者她出了什麼事?
但是,我現在回得去嗎?我揹著刺殺燕都的罪名,已經被突厥人砍成肉塊了,突厥人怎麼可能會讓我帶著真相,活著離開大漠?燕都的死亡已經成為歷史,我也已經成為歷史,這件事背後沒有秘密,也沒有真相。我本以為靠著西海的救助可以悄悄返回長安,但現在我和西海的秘密被室點密發現了,我的生命也就到頭了。我們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倒是真正的一對好兄弟。
昭武江南走到李丹的遺體旁邊,躬身致禮。
斷箭還了一禮,然後冷聲說道:“王上,我想知道我哥哥是怎麼死的。”
“昨天下午,可汗邀請你哥哥在可汗堡密談,你哥哥應約而來,他說他中毒了,生命垂危。可汗很吃驚,急召西海解毒。西海說,這毒已經深入肺腑,無藥可解。”昭武江南望著屋外正在逐漸消失的黑夜,黯然長嘆,“可汗非常沮喪。現在大漠形勢危機,可汗急需你哥哥的幫助,如果他死了,大漠形勢將迅速惡化,為此他長吁短嘆,一籌莫展。你哥哥感嘆說,如果你還活著,事情或許還有轉機。西海迫於無奈,只好把實情告訴了可汗。可汗毫不猶豫,當即決定把你叫到寧戎寺。”
昭武江南轉頭望著斷箭,緩緩說道:“蒲類海大戰,可汗雖然誅殺了柔然和鐵勒叛逆,清除了隱患,但燕都被你刺死,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他的死對突厥汗國的統一造成了致命打擊,突厥汗國的分裂已經不可阻止。可汗措手不及,只好隱瞞燕都被刺身亡的訊息,暫時鎮制攝圖和漠北的鐵勒人,先行穩住大漠諸族,爭取把事情拖到隆冬大雪來臨之後,然後再設法解決大可汗繼承問題,解決突厥汗國的分裂問題。”
“只要可汗還活著,突厥特勤們就翻不了天,大漠諸族也不敢公開叛亂,突厥汗國還在他的控制之中,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中土形勢不能發生根本性變化。”
“中土形勢發生劇變,大齊攻打大周,開始統一之戰,突厥汗國首先失去的就是二十萬段絲絹布帛。這些年,突厥人的實力飛速發展,和齊、周兩國的進貢密切相關,大齊和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