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有人因著傳言中芝麻大點兒的事情編出一個又一個不實的訊息,你永遠不知道,這些訊息是有一天傳著傳著就傳沒了?還是傳著傳著就又傳回了你耳邊,且愈演愈烈。”
“等到真的以訛傳訛到了難以化解的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呢?總不能堵住天下所有人的嘴吧?那豈不是害了綿綿,讓人覺得她是紅顏禍水?”
“綿綿才不是。”
魏祁忍不住嘟囔了一聲,但聲音低低的,因為無法反駁梅氏前面的話。
魏夫人輕笑一聲:“我當然知道綿綿不是,甚至你身邊的人也都知道,但並不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啊。”
“何況你瞭解那些酸儒書生的,他們最喜歡將什麼家國大義孝悌忠信擺在嘴邊,尤其看不得女子掌權,但凡女子管的多了些,就要說句牝雞司晨。”
“如若再讓他們抓到綿綿的把柄,從楚氏那裡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東西,指不定要怎麼議論綿綿呢,你忍心讓綿綿去應對這些?”
不忍心。
魏祁心道。
“所以啊,孟氏此舉等於斷了楚氏後路,無論他們今後再說什麼,天下人也不會相信了。”
“如此一來,綿綿要面對的非議也就少了,即便還有,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
“我不能說她這樣做是對的,但確實是她覺得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
魏祁明白她的意思,但是……
“綿綿很難過,孟氏就那麼……死在了她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
魏夫人又拍了拍他的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孟氏自己也不願意這樣的,可是這世上總有些事無法兩全,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
“但她的心意是好的,等你自己以後有了孩子或許就明白了。”
等他有了孩子……
魏祁指尖兒下意識的收了收,似乎有些侷促不安。
在此之前他沒有想過孩子的問題,因為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這一年來行軍如途中諸多不便,他與綿綿雖然幾乎日夜都在一起,寸步不離,但真正親近的次數其實並不多,大部分時候到了晚上就累的直接癱倒在床上相擁而眠了。
偶爾親近,兩人也經常選著不容易受孕的日子,彼此似乎預設了暫時還是不要孩子的好。
現在母親提起,他卻忍不住去想。
他和綿綿的孩子……
不管男孩兒女孩兒,應該都很可愛吧。
而且如果有了孩子,不管再遇上什麼樣的事情,綿綿就算為了孩子也會打起精神,而不是會像這幾個月一般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吧?
或許是時候,該要個孩子了……
魏夫人見他說著說著話就走了神,忍不住失笑,戳了戳他的胳膊。
“胡思亂想什麼呢?”
魏祁猛然回過神來,啊了一聲,面色微紅:“沒,沒想什麼。”
頗有些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魏夫人見他都成親兩年了還這樣害羞,心裡笑的更大聲了。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她的祁兒是個這麼個靦腆羞澀的性子,平日裡不定怎麼被綿綿逗弄呢。
“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今後注意一些,不要在綿綿面前說些不該說的,尤其是涉及到孟氏的事。”
魏祁點了點頭:“孩兒知道了,多謝母親。”
魏夫人嗯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道:“我去看看綿綿,免得她……”
話沒說完,身後的少年卻兩手扶住了她的肩,額頭從背後靠了過來,抵在她一側肩頭。
“母親,無論孩兒今後遇到什麼,您都一定……一定不要像孟氏一樣,做出這種決定。”
“對孩兒來說,您的性命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所以……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
十幾年沒有親近過她的孩子,此時在身後抵著她的肩頭,喃喃著說出這樣一句,魏夫人幾乎瞬時就紅了眼眶。
她想轉身看看他,又知道他是害羞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撒嬌般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回過頭去,只是就著這個姿勢抬手撫了撫他的發頂。
“好,母親答應你,無論什麼時候都以自己的性命為先,絕不做讓你難過的事情。”
魏祁得了她的保證,抬起頭鬆開手,下意識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了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抹笑意:“那我們去看綿綿吧。”